宗鼎說要舉行一場真正的葬禮,那幾個人立刻湧過來,動手抓著我就往棺材裏塞,陳子健拚命掙紮著,叫喊著,狂唿著,可無濟於事。


    就這樣被人塞進了棺材裏,外麵傳來沉悶的敲擊聲,這一次,是真的用釘子把蓋子固定住,他用拳頭砸,用腳踢,哪裏砸的動,踢得動。


    陳子健在棺材裏不住的咒罵,可是宗鼎卻在外麵用平緩的語調,吟誦著但丁的《神曲》。


    ……這時正是早晨的開始,太陽正與眾星辰冉冉升起,從神靈的愛最初推動這些美麗的東西運轉時起,這群星就與太陽寸步不離;這拂曉的時光,這溫和的節氣,令我心中充滿希冀,對這頭皮色斑斕的猛獸也望而不懼;……猶如一個一心隻圖贏錢的賭徒,時運不濟,卻使他一輸再輸,他心中悲苦萬分,不住流涕痛哭;這猛獸也同樣令我忐忑不寧,它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把我逼迴到森林,那裏連太陽也變得悄然無聲……。


    棺材開始搖動起來,這一次的搖動跟上次明顯不一樣,是的,他們再走,向著外麵走去,陳子健拚命地拳砸腳踹,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他嘴裏不停的唿喊,不停地狂吼,可棺材卻不停的晃動著,一直晃動著,向前繼續向前……。


    絕望,再次抓住了他,難道這一次是真的嗎?陳子健開始後悔,不該激怒宗鼎!


    忽然他聽見外麵傳來很低但又清晰的聲音,站住!這個聲音如同仙綸之音,而且是那麽的熟悉,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夢秋水,是她,她來了……!


    夢秋水把陳子健從棺材裏扶出來,說真的當時他既羞愧得無地自容,可又對夢秋水充滿了感激。


    你要幹什麽?夢秋水衝著宗鼎怒聲問道。


    宗鼎卻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嘴裏叼著一支雪茄,指了指陳子健說,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他懂點事,別三十多歲的人,一天咋咋唿唿不懂事!


    聽到這句話,熱血湧上陳子健的腦袋,感覺有股無名的火焰在身體內燃燒,而且劇烈的燃燒。


    不過他笑了,用手指著宗鼎說道,今天我所受到的恥辱,今後必將百倍奉還。


    說完陳子健轉身就走,說真的,到現在為止他還記得宗鼎的眼神,裏麵有錯愕,有嘲諷,更多的是蔑視,一種從血管裏中,從骨子裏,似乎從每個細胞都向外散發的的蔑視!


    就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聽到身後爆發出狂笑,那狂笑聲,就像一把鋒利但又帶著無數缺口的刀,狠狠刺入他的心髒,慢慢的,來迴的,切割著,攪動著,一下,一下,又一下……。


    陳子健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緊握的手,指甲深深嵌入虎口中,表皮都被扣起,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屈辱,這屈辱就像層層疊疊的海浪,永不停歇,將他掩埋,一直到最深處!


    夢秋水追出來,讓陳子健等她一會兒,可他腦袋轟轟的根本沒有聽見,直到夢秋水拉住他說,你等我一下,就一分鍾,就一分鍾。


    陳子健笑了,後來他聽夢秋水說,他那根本不是笑,隻是毫無意義的張張嘴,潔白的牙齒上全是血絲,樣子看起來怕人極了。


    夢秋水說讓陳子健等她,一定等她,說完急匆匆的跑迴去,可他卻扭過頭走了,低著頭,就這樣一步步的離去……。


    陳子健走在大街上,說真的不知道哪裏是方向,隻是漫無目的地走,不停地走著,走著。


    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他扭過頭,看見夢秋水坐在車裏,放下車窗衝他喊道,上車!


    陳子健仔細看了看夢秋水,輕輕搖著頭,接著朝前走,夢秋水開著車,緩緩地跟著,不停地衝他喊,讓他上車,可是陳子健充耳不聞,繼續朝前走著。


    夢秋水將車停住,跳下車,一把拉住他,問他為什麽不等她。


    陳子健沒有說話,仰頭看了看天空,那天晚上天很晴朗,雖然沒有月亮,但滿天繁星顆顆閃亮,點綴在夜幕中,讓他想起那個俗得不能再俗的比喻,鑽石,對,就像一顆顆鑽石,掛在天上!


    夢秋水不停地問著他,可他卻尋找著銀河,看見,看見了,就在那裏,一條銀亮的光帶,就像一絲絲的銀線,細細密密的交織在一起,延長,一直延長……。


    陳子健忽然然有個很奇怪的念頭,猛地冒出來,牛郎和織女真的會苦苦守著承諾,彼此相對守望,隻為來年的一夜聚首嗎?


    期盼、諾言這些都能真正實現嗎?


    陳子健低下頭看著夢秋水,說了三個字,告訴我!


    夢秋水有些不知所措問,告訴你什麽。


    陳子健說,告訴我你跟宗鼎的關係,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夢秋水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問道,你真想知道。


    陳子健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想知道!


    夢秋水說上車,說完向著汽車走去,看見夢秋水坐上車,陳子健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走過去坐上車。


    車開得很快,車窗玻璃開著,強勁的風衝進來,肆意的舞動著她的長發,陳子健靜靜地坐在旁邊,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就這樣,車繼續開,風繼續吹,也許這條路沒有盡頭。


    陳子健忽然想起《末路狂花》中,路易薩維爾說的一句台詞,certainwordsandphrasesjustkeepdriftingthroughmymind,thingslike,incarceration,cavitysearch,deathbyelectrocution,lifeinprison,shitlikethat,knowwhati''msayin,sodoiwantteoutalive……(很多詞匯和話語不斷湧現在我的頭腦中,就像是禁閉、通緝、電刑、終身監禁,就像這些狗屎。知道我現在想說什麽嗎?我隻想活下來……)


    車停下來,外麵很安靜,夢秋水打開儲物盒子尋找著什麽,動作很急,裏麵的西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音。


    陳子健拿出一支煙遞過去,夢秋水接過來竟然說了聲謝謝,手微微顫抖著,忽然他看見她的樣子,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酸楚,真想說一聲,算了,咱們迴家吧!


    可是陳子健卻將打火機遞過去,夢秋水點著深深吸了幾口,他也點著一根煙,兩個人慢慢的抽著,在黑暗中,兩個紅點發出明明暗暗的微弱光芒。


    過了一會兒,夢秋水說,宗鼎是我的哥哥,而且是同父異母的哥哥,聽到這句話,陳子健的心就像被猛地揪了一下,可瞬間又放鬆了。


    夢秋水接著說,我來到這個城市,就是為了躲開那個家,忘掉所有的迴憶,可沒想到他也來了,說完這句話,陳子健看見夢秋水笑了笑,不過笑容裏滿是苦澀。


    他伸過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夢秋水撲到他的懷中,哭了,真的哭了。


    陳子健從來沒有見過夢秋水這樣哭,就像個麵臨危險無助的孩子,他的心滿滿的都是傷心。


    就這樣陳子健摟著她,看著車窗外滿天的星鬥,還有那條密密織織的銀河……。


    夢秋水哭累了,在他懷中睡著了,就這樣一直摟著她,摟著她,懷中的她滿臉淚痕,而且眉頭緊緊皺著,似有無數愁緒結在此處,默默地將她抱緊,抱緊,抱緊……。


    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夢秋水才醒來。其實陳子健也睡著了,隻不過她一動,他也就醒了!


    夢秋水問幾點了,陳子健說淩晨四點半了,夢秋水問他累不累,他說不累。


    其實陳子健渾身酸痛,尤其是腰酸痛難忍,夢秋水坐起來,他推開車門走下去,使勁伸了個懶腰,又活動了幾下。


    夢秋水過來,在陳子健耳邊說低聲說了一句話,他嘿嘿的笑起來說,這個時候哪裏有人,我幫你看著點。


    夢秋水啐了他一口,向著不遠處走了幾步,蹲了下去,淅淅瀝瀝的聲音,陳子健笑著吹了聲口哨。


    忽然夢秋水驚叫了一聲,跳起來,他急忙跑過去,夢秋水抱住他驚慌地說道,有東西,有東西從我腳麵上跑過去,毛毛的,嚇死了,好嚇人!


    陳子健說,沒事,沒事,也許是田鼠之類小東西,被你發出的聲音吸引過來。


    夢秋水氣的捶了他一下,流氓!


    陳子健說那也得流給誰看,說著手撫摸著光滑的白皙的渾圓,那手感真的沒的說。


    因為夢秋水剛才害怕直接跳起來,褲子都沒有提。所以白白的在外麵露著,在天光中更顯得嬌嫩挺翹。


    陳子健的大手肆虐著,在峰巒穀底徘徊,很快伸進滑膩的春灣中,夢秋水的身體輕輕抖動了一下,使勁推了他一把,說不要在這裏,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陳子健哪裏聽她的話,猛地吻上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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