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彷徨的歲月舉步維艱。”


    “而近來我漸入佳境。”


    “不再像記憶中這四年來的臘月那般寒冬凜冽。”


    “每個月都能與家人相見。”


    繭中人的聲音傳進甬道。


    她唱的很好,聲音中有一種連綿不絕的韌性,這是她的天賦,能精準的控製演唱時聲帶漏氣的氣音,又能保持音準位置的穩定。


    練過聲樂的人都知道這種聲帶精準控製有多難。


    漏氣操控的好是氣音,操控不好就是車禍,就沒音準了,就算是很多頂級歌手,也難以做到精準的氣音操控,更別說是現場了,更難!


    評審團在誇,觀眾在讚歎。


    而甬道裏,成丞剛做完了十個仰臥起坐,此時正在深蹲。


    心無旁騖。


    聚精會神。


    小向真的快瘋了!


    他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正在做深蹲的成丞,急得心火如焚!


    天呐!


    外麵繭中人已經把觀眾唱嗨了,這位還在這裏做深蹲。


    他到底有沒有把比賽放在心上啊?!


    休息室裏,蜘蛛網等幾個敗犬歌手,看著這幅奇景,同樣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開始,我們以為他隻是開玩笑的……


    不多時,舞台上,繭中人唱完了,成丞也完成了十個俯臥撐、十個仰臥起坐、十個深蹲。


    看到係統裏新增的幾點積分,成丞麵具下露出燦爛的笑容,給小向點了個讚,而後跟剛下台的繭中人擦肩而過,走向了舞台。


    係統更新了,且更新了很多好東西,成丞重新又有了發瘋的動力,一次薅羊毛的機會都不想放過,時時刻刻都想發瘋。


    站到台上,大屏幕上出現了成丞表演的曲目。


    歌曲:《殺死那個真定人》


    作詞:愛放風箏的李火旺


    作曲:愛放風箏的李火旺


    演唱:愛放風箏的李火旺


    真定,此世界石家莊的稱唿,冀州省省會。


    根據世界的不同,成丞對歌名和歌詞做了一定的修改。


    看到歌名,台下一片錯愕。


    尤其在場的真定人,感受到了嚴重的冒犯:


    不是?!


    殺死那個真定人?


    這個歌名禮貌嗎?


    沒給他們更多的反應時間,音樂響了起來。


    開頭是一段木吉他,在四拍子的音樂裏套三拍子的律動,給人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有點低沉,有點悲愴,有點哀傷…


    而後卡祖笛進入,再接著是成丞的人聲:


    “傍晚6點下班。”


    “換掉藥廠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幾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廈崩塌。”


    “雲層深處的黑暗啊,淹沒心底的景觀。”


    成丞閉著眼唱,聲音不疾不徐,相比他之前的幾首歌,這首歌低沉了許多,可這首歌中的沉鬱和悲哀,聽在人的耳中,卻如鉛雲襲來一般令人感到無力。


    韓時怔住了。


    他已人至老年,走過了人生的大半程,按理說,他已經不容易被打動,卻第一時間被這首歌的歌詞給攝住了:


    歌詞開頭,所寫的不過是每個芸芸眾生普通的一天。


    一個整天被工作束縛的中年男人,早已沒有了朝氣,夫妻相在,卻各自忙著自己的事。


    寡淡,庸碌,乏味,麻木。


    荒謬。


    哲學家加繆曾經說過:


    “有時候,生活的布景會坍塌。起床,電車,四小時待在辦公室裏,或者在工廠裏,吃飯,然後再是電車,四小時的工作,吃飯,睡覺,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和周六,都是同樣的節奏,大多數的時間裏,這條路也不會有什麽問題。隻是有一天,突然間就問了個“為什麽”,於是,生活的無意義感與荒謬感也就出現了。”


    這種生活的無意義感與荒謬感,人在中年,皆有體會。


    很多人忙著忙著,突然停下來一想:


    不是,我現在在幹什麽?我怎麽突然就到這個年紀了?我怎麽突然就胖成這樣了?我怎麽突然就有了孩子了?我怎麽變成自己都討厭的樣子了?我忙忙碌碌的活到現在到底有什麽意義?我重複著我爸,我兒子重複著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大部分人下班之後,喜歡喝幾瓶啤酒,實際不過是對抗這種虛無與荒謬的一種方式而已。


    歌詞接著筆鋒一轉: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


    可就是這樣荒謬的生活,早已持續了三十年,無風無浪地活著,竟也迎來了驟變。


    相比荒謬,這是一種更大的荒謬,相比悲哀,竟分不清是否更值得悲哀。


    韓時莫名其妙的流下淚來,他隻覺得這歌詞寫得真好!真無敵!


    成丞從樂隊手裏接過一把吉他,晃著身子,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彈自唱:


    “在八角櫃台,瘋狂的人民商場。”


    “用一張假鈔,買一把假槍。”


    成丞的聲音驟然拔高:


    “保衛她的生活,直到大廈崩塌,夜幕覆蓋華北平原,憂傷浸透她的臉。”


    聲音從c4跨過了兩個八度,直接頂到了c6,且是用真聲直接頂上去的,無與倫比的爆發美感,直接激起了全場人的雞皮疙瘩。


    台下的真定觀眾,像是突然被擊中一樣,淌下淚來,突然就理解了這歌的歌名。


    殺死那個真定人…


    這不就是在被生活所殺死嗎?


    成長實際上就是對熱情和自尊的蠶食過程。


    生活沒有書本裏的理想和浪漫主義。


    有的隻是對金錢的渴望和對欲望的虎視眈眈!


    無法適應嗎?感到迷茫無助嗎?


    那沒錯了!


    這就是被殺死的過程!


    這歌的歌詞,把真定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的恬淡、無爭、單純、以及無可救藥的氣質刻畫得清晰而立體。


    “冀州師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沉默的注視,無法離開的教室。”


    從訴說到高音,從鋪墊到爆發。


    成丞嘶吼著,唱了上去:


    “生活在經驗裏,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在他腦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廈崩塌,一萬匹脫韁的馬,在他腦海中奔跑。”


    “……雲層深處的黑暗啊,淹沒心底的景觀。”


    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氣足。


    他不隻是在唱自己,也是在唱所有人。


    “真定人“不僅僅意味著地理位置上的真定人。


    所謂的“大廈倒塌”也絕不隻是前世萬青所隱晦的國企下崗。


    生活是一種命定而無可奈何的輪迴。


    生活絕望的“我”沉默地注視那間教室,而下一代的年輕人也必將走過同樣的路。


    所有的希望也難以規避掉崩塌的大廈,而經驗的不可靠性,又生活又增加了難言的未知。


    大廈將傾是遲早的事,每個人都會被生活中的荒謬感所籠罩,每個人都會被生活改變,或殺死。


    至此,歌曲結束。


    評審團全部都激動的站了起來。


    章慶飛如同得見仙品,又哭又笑:“這首歌太好了!!!怎麽會這麽好?!”


    何至源嘴唇顫抖:“寫得太震撼了啊!”


    丘大奎:“這才是音樂,這才是搖滾啊,真踏馬神了!”


    紀典典:“聽完我隻有一種感覺,是!時!候!換!種!活!法!了!”


    觀眾也大喊著成丞的名字:


    “李火旺!”


    “李火旺!”


    “啊啊啊啊牛逼!”


    最後,所有的聲音匯成一句話:


    “歌王!”


    “歌王!”


    “歌王!”


    最好的文娛作品不是迎合觀眾的情緒,而是關照到那些被淹沒的人,被淹沒小人物。


    盡管它是殘忍的,赤裸裸的。


    因為,這樣才足以稱之為偉大!


    “雲層深處的黑暗,淹沒心底的景觀”,“夜幕覆蓋華北平原,憂傷浸透她的臉”,“生活在經驗裏,直到大廈崩塌”…這幾句歌詞寫出來,比洋洋灑灑百萬字寫的還要好。


    候場區,繭中人看著成丞的背影,突然在她眼前幻化成了無垠的十萬大山。


    而她隻是一棵妄想攀天的樹。


    觀眾吼叫聲傳進甬道裏,令她從心底生出一種恐懼。


    不可遏製!


    搖搖欲墜!


    ps:感謝大佬[你若安康便是晴天]大佬的5000起點幣打賞,為大佬加更。


    ps:浮誇和歌劇二後麵會寫,這期寫大材小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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