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卓全副武裝,妝容畫的非常精致。


    柔順黑亮的頭發被束在腦後,耳垂上掛著兩個金屬大圓環,露出修長的鵝頸和迷人的事業線。


    一看就是一個辦事能力極強的女強人,就是在帝京二月的天裏,顯得有些美麗凍人。


    上午不知怎麽的,她被成丞的一句‘我爺爺’攪亂了思緒。


    她突然意識到,她還不知道成丞的過往呢,也從未聽到過成丞談及他的父母和親人。


    “那他的爺爺又是什麽爺爺呢?親爺爺嗎?成總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李卓忍不住腦袋裏麵胡思亂想,能參與進成丞的生活裏,對她來說還有點小興奮。


    “走了。”,成丞從電梯裏走出來,對李卓招了招手,直奔停車場,李卓連忙跟上。


    在等待的過程中,李卓已經給司機打過了電話,當他們兩個人到達停車場時,司機已經提前把汽車熱好,並並畢恭畢敬地站在了車旁。


    當成丞和李卓出現時,他連忙拉開了車門,伸出手來,護著車的門框,生怕成丞撞到。


    成丞彎了彎腰,剛要上車,突然很自然的繞了一個圈,繞到駕駛位,坐了進去。


    司機被虛晃了一槍,護著車門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他不懂了:


    這是什麽情況?摁錯鍵了是吧?


    李卓也滿臉問號,問道:“成總,您要親自開車嗎?”


    成丞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李卓不理解:“為什麽啊?”


    成丞振振有詞:


    “你想啊,去了後,我爺爺肯定問我是怎麽來的,如果我說是坐車來的,他不知道我是坐公交車,還是坐地鐵,但我說開車來的,他就知道我買車了,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李卓被成丞的思路打敗了:好有道理!


    司機瑟瑟發抖,問:“成總,那我還去嗎?”


    成丞疑惑:“你為什麽不去,你不去車上不就沒司機了嗎?”


    司機陷入了沉思……


    李卓和司機麵色怪異的上了車,李卓坐在了副駕駛,司機坐在了後排,為了避嫌,他識趣的坐在了成丞後麵的位置,但依然難受的五脊六獸。


    很快,成丞開車來到了一家玩具店,然後進行了大肆采購,直到把後備箱和後排一個座位填滿才罷休。


    李卓看得有些詫異,不明白成丞為什麽買這麽多:


    是個大家族嗎?


    隨後,又開了兩三個小時,一直開到快離開帝京地界了,才抵達了一家孤兒院,成丞停下車,道:“到了。”


    “是這兒?”,李卓,“成總伱是在這裏長大的?”


    成丞點了點頭:“嗯,這就是我的家。”


    李卓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懺悔。


    隔著鐵柵欄門,裏麵有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小姑娘。


    看著緩緩停下來的車,以及從車上走下來的俊男靚女,她烏溜溜的眼睛裏麵閃爍著好奇,嬌聲問道:


    “你們是誰,你們是來收養我們的嗎?”


    旁邊一個玩沙的小男孩放下手裏的‘小鏟子’,仔細的端詳了成丞和李卓一會兒,頓時大搖其頭,一本正經的反駁道:


    “你真笨呐,肯定不是啊!隻有阿姨和叔叔才會來收養我們,這麽年輕的哥哥姐姐不會收養小孩的。”


    說著,他看向了走近的成丞和李卓,驗證想法:“哥哥姐姐,我說的對嗎?”


    成丞蹲了下來,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奶聲奶氣迴答道:


    “我叫囡囡,不是南方的南,是一個口,裏麵一個女的囡哦~”


    成丞對李卓招了招手,李卓彎著腰,附耳過來。


    “此女有女帝之姿。”,成丞一臉嚴肅的說道。


    李卓:?


    小男孩迴答道:“我叫謝振華!”


    成丞:“你好,謝振華。”


    見這邊的情狀,越來越多的小孩子圍了過來。


    這些小孩大概有三四十個,大多數都有先天問題,有的跛腳、有的臉上有胎記、有的並指、有的裂唇、有的有白化病、有的病懨懨的、有的殘障.


    他們有些是被親生父母送過來的,有些是被好心人撿到送到這裏來的。


    被親生父母送過來的有兩類,一類是母親未婚先孕,不知道怎麽就懷上了,生下來後自己不想養,就送到了這裏來,這些孩子還好,比較健全;一類是生下來就有各種先天問題,家人不想養,也沒地方處理,也送到了這裏來。


    小孩子用各色的眼光打量著成丞和李卓,七嘴八舌道:


    “好漂亮的哥哥姐姐啊~”


    “是大車車!”


    “他們是來看我們的嗎!”


    “我喜歡好吃的。”


    “糖葫蘆好吃。”


    一開始發現成丞和李卓的小女孩囡囡,她一直堅信成丞和李卓是來收養小孩的,阻攔著其他的小朋友不讓他們看:


    “是我先發現哥哥姐姐的,你們不許看!”


    不知怎麽的,李卓的眼眶有些紅。


    成丞從口袋掏出一把糖果分給小朋友們,特意對囡囡說道:


    “我們是來找院長爺爺的,你們能幫我把院長爺爺喊來嗎?”


    原來真不是來收養小孩的啊?囡囡有些傷心,但還是收拾了心情,領了糖飛奔迴去,跑的過程中就在喊:


    “爺爺,爺爺,有人來找你了!”


    其他小朋友也跟著叫成一團:


    “爺爺,有哥哥姐姐來找你!”


    “爺爺,快出來呀!有大哥哥!”


    很快,在小朋友們的簇擁下,一個有些駝背,頭發灰白的小老頭在小孩子們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看到成丞,他起初有些不敢認,但走近了,看清後,眼眶立馬濕潤了,他打開門抱住了成丞,身體在顫抖:


    “成成?你來了?”


    “爺爺。”,成丞真切的喊了一句。


    這一聲‘爺爺’,既出於原身的身份,也出於對眼前的老人的尊重。


    眼前這個老人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這家孤兒院。


    他年輕的時,自己的孩子就走丟了,於是就建了這麽一家孤兒院,他希望自己走丟了的孩子,也能被像他這樣的好心人收留,被好好的照顧。


    “你來了就好!之前小軍說你出了事,但爺爺知道,你從小就很善良,那些事不會是你做的。”


    老人拍打著成丞的肩膀:


    “你來了就好,讓爺爺看到你沒事了就好,人生沒有什麽難關是挺不住的,就算再難,你還可以迴這家孤兒院。”


    成丞笑了笑:“爺爺,我都已經走過來了。你說的對,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活著最重要。”


    老人緊握著成丞的手,攥的非常用力,他的手既溫熱,又粗糙:


    “你這麽想就對了,隻有活著才有希望,而且還要好好的活。”


    李卓在一旁聽著,心中滿是感慨:


    誰能知道,成丞這平淡的語氣下隱藏了多少的驚濤駭浪,又有多少的危機和絕境,他隻是不說,他隻是表現的很平淡,他隻是不想讓眼前的老人擔心。


    老人拉著成丞的手:“快進來,你已經好多年沒迴來了吧。”


    “等一下。”,成丞說道,“我給弟弟妹妹們買了一些玩具。”


    成丞對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說道:“我叫成丞,是你們的哥哥,之前也是在這裏長大的,你們有誰可以幫幫我嗎?幫我去車裏搬點東西。”


    小孩子們一個個的舉手:“我!我!我!我!”


    成丞道:“都去都去!”


    這幫小孩子於是跟著成丞烏央烏央去卸貨去了。


    他們邊走邊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其中有一個跛腳的小男孩兒,天真問道:“哥哥,我們長大也能長得像你一樣高,一樣好看嗎?”


    小男孩謝振華一本正經道:“你才不會像哥哥一樣好看,長得醜的小孩子,長大也不會變好看的!那天來的阿姨是這麽說的。”


    說著,他腆著臉,向成丞征求認同:“是嗎哥哥?”


    成丞道:“別人都是騙你們的,我小時候長得也很醜的。”


    “啊,這樣嗎?”,小朋友們一個個都驚訝了。


    還有的問:“哥哥,那我長大了,也會像你一樣有錢嗎?”


    成丞:“會的,都會的。”


    走到汽車旁邊,成丞打開了後備箱,一瞬間,全場小朋友都哇的一聲,驚叫了出來:


    “哇,玩具!”


    “好大的小汽車!”


    “可愛的洋娃娃!”


    一個還沒有成丞褲兜高的小男孩,拉了拉成丞褲腿:“哥哥,哥哥,這是送給我們的嗎?”


    成丞:“對,是送給你們的,但是要院長爺爺給你們分,一人一個把它們拿迴去,可以嗎?”


    “可以!”,小孩子們歡天喜地的叫了一聲。


    遠處,院長爺爺看著這一切,滿臉的慈祥和溫暖。


    “我要拿小汽車!”


    “我要拿洋娃娃~”


    成丞把後備箱和後座上的玩具都分完了,但最後的囡囡什麽都沒有拿到,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別的小朋友都有,我沒有了嗚嗚嗚。”


    小大人謝振華見狀,說道:“笨蛋,禮物還沒有分呢!哥哥姐姐隻是讓我們拿迴去。”


    “可是總會有小朋友會沒有啊”,囡囡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甚至更大聲了。。


    成丞道:“都會有的,我等下讓司機開車再去買。”


    “真的嗎?”,囡囡擦了把眼淚。


    “真的。”,成丞保證道,“我現在就讓他去。”


    “那司機叔叔不會累嗎?”


    “我給他加錢他就不累了,他很開心。”


    “可是那哥哥的錢不就浪費了嗎?”


    成丞說:“我有很多很多的錢,你能數得清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


    囡囡搖了搖頭:“數不過來。”


    成丞道:“我的錢也跟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不過來。”


    囡囡驚喜道:“哇,哥哥好有錢!”


    李卓坐在旁邊,眸光溫柔的看著,心想成總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會發瘋嘛,這個時候他就沒有發瘋。


    ——


    跟小朋友、院長、院裏的工作的大叔大娘吃過一頓熱熱鬧鬧的晚飯後,稍晚些時候,成丞和李卓來到了院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設備很簡陋,但一切都井井有條,一張舊式的辦公桌放在靠窗的一邊,上麵疊放著收上來的繪畫作業,五顏六色的,充滿了童真和想象力。


    有一整麵牆掛著他與曆任孩子們的合照,其中一張泛黃的照片上就有成丞,隻不過當時孤兒院的員工已經不在了,老人的老伴兒兒也不在了。


    一張張照片見證著老人衰老的過程。


    成丞問:“爺爺,我寄過來的《小王子》你看了嗎?”


    說起這個,老人又欣慰又感懷:


    “看完了,真是本好書,成成,你是個好孩子,爺爺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比爺爺認為的還要好,爺爺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成丞開門見山道:“爺爺,我實話實說了,我這一次來就是想請你出山的,來管理小王子兒童關愛基金。”


    老人完全沒有料想到,一瞬間竟有些手足無措:“我?”


    一旁,李卓也有些驚訝。


    老人連忙擺手,老臉上滿是窘迫:“我不行的,我還有孩子們要照顧,而且我什麽也不懂,我做不來的,我已經老了。”


    成丞道:“爺爺,你先別急,聽我說,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對這方麵不太了解,但是沒關係,我會請專業的人員來協助你的,你隻要負責監督資金流向,確保每一筆錢都用在了正確的地方就行,避免被濫用,甚至被中飽私囊,我相信你經營了一輩子孤兒院,一定能勝任這個工作的。”


    老人不肯答應:“可是我已經老了,還有這家孤兒院。”


    成丞道:“爺爺,你才五十五,還有幾十年呢,這家孤兒院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注資一百萬,請你信任的人來管理,你以後想迴來隨時可以迴來。”


    李卓多看了老人幾眼,她沒想到眼前這個頭發灰白的老人竟然才五十五歲。


    要知道,在娛樂圈有一位快60了還在堅持拍打戲的男明星呢,如果把他跟眼前的老人放在一起,活像兩輩人。


    老人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不僅是畏難、泛怯,也是舍不得這個地方。


    從27到55,他將多半輩子奉獻在了這裏,也把自己困在了這裏。


    自從他孩子走丟了後,他就一直被困在了那一天,時間前進了,但他卻沒有走出來。


    他不敢走出來,也不想走出來。


    成丞道:“爺爺,所以為了更多的孩子,走出來吧,你做了一輩子孤兒院的院長,隻有你坐這個位置,我才能安心。”


    其實成丞也有私心,小王子兒童關愛基金不出意外會青史留名。


    他想讓眼前的老人來坐第一任會長這個位置,雖然他知道眼前的老人並不在乎這個名和社會地位,但這是對他一生奉獻的認可。


    成丞看著他:“爺爺,來吧。”


    成丞的一句‘為了更多的孩子’把他打動了,老人嘴唇蠕動,半晌,終是答應了下來:


    “好!”


    ——


    事情談成,要迴去了。


    囡囡:“哥哥姐姐,還有司機叔叔,你們還會來看我們嗎?”


    司機今天下午迴了找了一家玩具店,已經把玩具買迴來了,所以囡囡對他也印象深刻。


    李卓摸了摸她的頭:“會的!你想我們了,我們就會迴來。”,說這句話時,她內心還有些歉疚:


    來了一趟,把他們的爺爺騙走了算怎麽迴事?


    囡囡天真無邪的道:“可是囡囡明天就會想你們啊~”


    謝振華對她有些不滿意:


    “你不要想,哥哥姐姐跟那些叔叔阿姨不一樣,說了迴來,一定再迴來的,哥哥姐姐也要忙,大人都要上班的。”


    李卓道:“對,哥哥姐姐明天不能過來,但是一有空肯定會來的。”


    ——


    汽車發動,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引擎聲,緩緩駛離。


    一群小人兒兒扒在鐵門上,看著汽車尾燈的紅光在黑暗中變得越來越微弱,最終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不知道誰帶的頭,幾道哭聲突然響起,接著連成一片,很多小朋友都不知道為什麽哭


    老人哭笑不得,安慰道:“好了,孩子們,該迴去睡覺了,誰先不哭,明天先給誰分禮物!”


    孩子們聽到老人的話,哭聲漸漸止住了,他們轉身看向老人,比賽似的,一個個繃住了眼淚,證明自己是第一先不哭的。


    老人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們的頭,安慰道:“放心吧,禮物都有的。現在先去睡覺,明天一早,我就給你們分禮物。”


    此時,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打在院子裏,照在老人和孩子們的身上,整個畫麵,格外的和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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