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州衙。


    一片火光,知州神情緊張,不停地在衙門內走來走去。


    外邊都是喊殺聲。


    沒想到同賊,居然已經混來了這麽多人,也不知道今夜會不會出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城外的高總兵不在,他的幕僚拒絕出兵!讓我們自己看著辦!”


    “高從龍去哪裏了!”知州聞言破口大罵,“這一次的兵亂是為了什麽引起,難道他不知道嗎?!該死!該死!早知道就活活餓死他們算了!不對,就該讓他們在城外自己去搜羅錢糧,就不該這個時候答應什麽提供錢糧!讓該死的同賊混進來了!”


    “大人!武庫,武庫被同賊占領了,他們從武庫內搜羅出了一千多斤火藥。”


    “武庫裏怎麽會有火藥?!”知州都懵了,“不是讓你們將火藥送去高從龍那邊嗎?”


    “這……”幾個衙役班頭都低著頭。


    “難不成,你們私藏了!”知州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克扣,“混賬!你們……該死啊!有了一千多斤火藥,萬一他們跟咱們玉石俱焚,那怎麽……”


    轟隆隆——


    劇烈的爆炸聲徹底打斷了所有人的交談。


    知州呆呆看著西邊升騰的煙火,他登時腦袋嗡嗡響。


    一下跌坐在地上:“完了!完了!”


    班頭們看著呢喃失落的模樣,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角落裏一個差役打扮的青年,死死盯著知州和其他班頭,手握緊了水火棍,片刻之後他咬著牙衝出來。


    直接對著知州兜頭就一棒砸下來。


    “你幹什麽!”


    “該死!”


    “知州大人小心——”


    砰!


    知州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這一棍直接打暈,接著這個差役轉頭怒吼:“吾乃新順國緹騎力士!爾等想要頑抗被滅殺不成!”


    差役吼完這一嗓子,下一秒這些班頭,衙役,紛紛後撤,不敢多停留。


    現在跑,還來得及!


    於是,失去了指揮之人,蒲州城更亂了。


    ……


    城外。


    高從龍得知蒲州城出事的時候,城內都亂了一個小時了。


    等他趕迴來營地,想要救援,城頭已經掛上了新順國的旗幟。


    瞬間他臉色難看找到薛長毅:“長毅啊,你說接下來怎麽做?”


    薛長毅看了一眼城頭說:“恩主,接下來要看您才對。”


    高從龍沒說話,臉色更難看了。


    “城內突然殺出來這些人,必然是已經埋伏進去的。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進去的,所以城內情況幾何,更是毫無頭緒,不如還是徐徐圖之。將附近村落的錢糧全部席卷離開,不然……”


    薛長毅湊近些,低聲說。


    高從龍點了點頭,沒有其他退路了。


    反正蒲州城是丟定了,既然如此,那還是趕緊弄來錢糧吧。


    至於本地百姓死活。


    反正不用他來善後,對敵占區執行堅壁清野,也是曆朝曆代的老規矩。


    先收著蒲津渡和鸛雀樓,其他的都可以不用管!


    於是高從龍不救蒲州城,反而命令手下去附近劫掠,徹底放縱士兵。


    本來就缺少餉銀的士兵,得到了不封刀的允許,一個兩個如同餓狼撲上各個村莊。


    甚至在薛長毅的指點之下,強攻那些大戶的莊子。


    等到第二天下午,蒲州城徹底歸了新順國的同時,他們也滿載而歸。


    帶走了一萬多石糧草,跟數千兩白銀,以及每個人身上都鼓鼓囊囊,接著撤往蒲津渡。


    隨後,沿著蒲津渡、涑水和黃河,開挖溝渠,設立防禦工事,用來阻攔213團的後續進攻。


    一晃,五月初二。


    臨晉縣被王僧攻破。


    初三,王僧前鋒抵達蒲州,增兵一個團,協防蒲州城。


    初四,土改組下鄉,開始對蒲州進行改組。


    但同時晉商蒲州幫,因為抵抗等緣故,被拷掠,從蒲州搜羅出白銀一百一十二萬兩,黃金兩萬三千兩,銅錢無數,米麥粟等糧食六萬石。


    這還是這些年關中失陷之後,晉商蒲州幫提前轉移去太原、平陽、長治,搬空了七成蒲州積蓄的結果。


    消息很快被傳出去。


    鸛雀樓內的高從龍,聽到了蒲州城被清理出來的錢糧,眼紅得咬牙切齒:“這幫該死的混蛋!明明這麽有錢!居然還不給我錢糧!


    這一下好了!全部白白便宜同賊了!”


    高從龍氣得牙癢癢。


    對麵給他斟茶的薛長毅卻平和的說:“所以,主公。這天下的財貨,有德者居之。這一次劫掠之後,三千兵勇,對主公的隻有忠誠可言。


    同賊這邊將正大光明將拷掠來的物資,登記造冊,張榜布告,也是為了向世人揭發,這些所謂的大人物,究竟吃了百姓們多少血汗,從而激起百姓們的眼紅,憤怒,進而逼迫這些人走向百姓的對立麵。


    同賊越是這樣明目張膽,就越是站在上下所有臣僚的對立麵。


    眼下蒲州城已經丟了,我們這裏招募了一批蒲州流民為兵。


    大概有一千多戶,不如將他們的家人挪到風陵渡和芮城,然後下令各縣各抽一千多丁,匯聚風陵渡。


    隻要這些兵馬過來,我就有把握,將這些變成三川鎮的虎狼之師。


    不管結果如何,反正我們沒有足夠的錢糧,就可以如這一次的蒲州之行,讓他們去劫掠。


    我們是官,他們是民,本地知縣也不敢斷言會不會出現蒲州這樣滲透進入的敵人,到時候我們說他們是,他們就是。”


    “……”高從龍深唿吸,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個更換稱謂,從恩主變成主公的家夥,這家夥是真的一門心思想要將自己扶植成軍閥。


    但真的能成功嗎?


    “主公。”薛長毅歎息道,“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了少主他們想想。蒲州有大量同賊細作滲透,那麽三川鎮、河南布政司、湖廣布政司呢?同賊明顯不是尋常賊寇,說他們是割據西北的朝廷也不為過。


    若是不能趁著亂局搏出一份家業,您看看蒲州那些大商賈、世家大戶,哪個不是同賊砧板上的魚肉?橫切豎切,全看同賊心情。


    唯有兵馬在手,才能在亂局之中,求一份安穩。


    就算最後不得不投奔一方,兵馬越多,榮華富貴也就越多不是?


    但養兵要錢糧。


    所以,萬萬不能再心存僥幸了,不然最後最先被頂雷的,一定是您。”


    高從龍聞言,頓了片刻,點了點頭:“那麽蒲州這邊的奏報,怎麽寫?”


    “這個簡單。”薛長毅笑道,“先取銀兩三千,入京城打點兵部,然後將一些首級送上去報功。


    接著再言我們正準備去跟平陽衛交接解州、蒲州、絳州的大小防務,結果平陽衛隱瞞不報解州、絳州、蒲州丟失的消息。


    我們費盡心思,隻搶奪了蒲津渡,阻斷了同賊從蒲津渡出太原的通道,將同賊第二師一萬多人,困於山西。


    但懾於蒲州不再,我軍兵力有限,人手不濟,請朝廷派遣監軍,並允我等就地招兵。然後懇請朝廷派遣精銳,進入三川鎮,正麵進攻同賊關中,以此來吸引同賊兵力,為之後從太原出兵夾擊同賊第二師做準備。”


    錢給了,問題給了,辦法也給了,甚至自請監軍都給了,這麽好的臣子,上哪裏去找?


    薛長毅敢肯定,崇禎一定會對高從龍表彰。


    畢竟,高從龍才進三川鎮總兵,對其他地方還不熟悉,然後就被同僚給坑了,卻能力挽狂瀾保住蒲津渡,甚至還堵死了一萬多同賊西歸的後路,可以說是戰神下凡也不為過。


    至於後續如何,那就看銀子能給多少了。


    給得夠多,明廷那些官員隻會樂嗬嗬的接受。


    “好!聽你的!”高從龍決定不多思慮了,既然一隻腳踏出來了,他也沒多少退路可以選擇,不如就這麽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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