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


    馬元利甩出了一些煙霧彈,接著平靜的帶著戰死或者受傷的兄弟撤退。


    戰場四周,沒人敢衝鋒,因為帶著火銃的家夥,下了地,列好陣列,不管多爾袞還是多鐸的兵馬,在三段擊麵前,損失慘重不說,還會被巡弋在兩翼的騎兵進攻,火力覆蓋麵太大了。


    雖然可以圍困馬元利,直至消耗完他帶著的火藥,但八旗已經經受不了這個損失了。


    並且,察哈爾部的遊騎,已經出現在戰場邊緣。


    也就是說,那個該死的林丹汗已經在盯著戰場,隻要有利可圖,他們就會增援進來。


    所以,雙方克製,馬元利帶著人離開,也不搜刮女真人屍體。


    戰場也漸漸靜下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新順國騎兵撤離戰場,多爾袞、多鐸這才跟黃台吉見麵。


    同時,豪格的鑲黃旗軍隊才從後邊趕來,結果一看戰場,當場傻眼。


    正黃旗、正白旗、鑲白旗,都損失了不止兩個甲喇。


    一個甲喇可以是一千五百人,六個甲喇,直接丟了九千人。


    而對手卻全身而退。


    當然,這三旗的損失中,有將近三個甲喇是損失在西平堡的襲擊和營嘯之中,真正戰死在眼前這座白皚皚雪地的,也有五千多人。


    但對手呢?


    黃台吉閉著眼睛迴想著當時新順國撤走的騎兵,隻覺得氣氛凝重道:“這會兒你們倆都親自跟新順國騎兵交手過,他們的騎兵跟我們的不是一個類型的。


    對方這這一次隻來了兩個甲喇,但殺起人來,卻是高效的。


    戰場的節奏,完全被對方控製。


    不管是奇襲也好,還是指揮如何,在火銃和炸藥麵前,咱們根本不值一提。


    並且,我覺得,這並不是新順國騎兵的完全體。


    尤其是他們居然能下馬組成火銃隊,如果他們帶炮呢?


    不……不是說如果,而是他們本來就帶炮了。他們一人三馬,一個什帶一門虎蹲炮,在必要的時候,就能形成遮掩……


    不曾想我們自詡勇決遼東,愣是被一群漢人給打蒙了。


    還有就是明廷上下都是廢物!但凡他們當初拿出這樣的兵馬來,阿瑪都不見得有機會打下大金的基業!”


    黃台吉的語氣越發激動了起來。


    多爾袞和多鐸也凝重了神情,雖然對手對於騎兵的玩法比較邪道,但第一次遇見,他們還真沒有幾個辦法抗衡。


    對手兩個甲喇的兵力,血戰之後,大抵還有個兩千五百多人可以離開。


    反觀他們,損失了五千多人,對方跟自己,打出了一比十的戰損比。


    實在太可怕了。


    但這也是當頭棒喝,讓他們知道了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烏超哈真的編製,必須通過了!我們需要火器,跟新順國那樣的火器!他們能玩得起來,我們也能!女真鐵騎不見得比蒙古人好太多,我們被打成這模樣,想來不用多久,林丹汗也會效仿新順國的騎兵,組建這樣的火銃騎兵。”


    黃台吉說出了另一個隱憂道:“此外,派人聯係晉商,讓他們從新順國弄到我們需要的資料。之前我隻是以為,新順國就是一群反賊,算不得什麽。


    但現在看來……不是了!


    這分明就是一群餓狼。


    如果他們照著現在的配置,進一步擴大騎兵數量,我都不敢想將來他們取代大明之後,究竟會有多強。


    必須改變!無論如何,必須改變!漢人的東西,能學能抄的都用上,盡可能給我們爭取發展的時間!”


    多爾袞和多鐸點了點頭,多爾袞更是語氣堅毅的說:“我們迴去之後就去勸阿濟格。不過……烏超哈真的兵力怎麽分配?”


    豪格雖然在現場聽得一臉懵,自家阿瑪黃台吉很激動,多爾袞和多鐸也都如喪考妣的模樣,還是不怎麽清楚為什麽他們選擇了合作,但聽到多爾袞想要分潤烏超哈真的利益時,還是習慣性的跳出來反對:“多爾袞!這都到了危及時刻,你居然還想著撈好處!”


    “難道不該?”多鐸一聽也怒道,“烏超哈真要分的是八旗旗主的資源,怎麽可能全部給你們?難不成你們想要違背阿瑪留下來的議政規矩!”


    “你!”


    “行了,豪格。”黃台吉看多鐸和豪格要吵起來了,這才出聲阻斷道:“烏超哈真就從漢人包衣之中抽選人手編入。


    不過,配置重炮、火器,就需要你們各旗出鐵、銅或者人力。


    雖然我們現在沒了東江鎮的掣肘,但這一次在大明鬧了這麽大的事情,還被林丹汗偷襲。甚至就連新順國都摻和進來了。


    我們現在可以說舉目皆敵。


    晉商那邊雖然還能給我們提供物資,但難保不會被林丹汗貿易線路。


    林丹汗這一次打過來了,估計他不會賴著。


    通知阿濟格、代善他們迴來,我們必須進駐科爾沁草原,堵住大興安嶺的缺口,防止林丹汗殺迴來。”


    “好。”多爾袞也點了點頭。


    眾人趕緊下去。


    這一戰鬧的,緩下來之後,也是感覺頭皮發麻。


    “主子,西平堡的人都撤迴來了。佟佳養性戰死了。”鼇拜一瘸一拐的進來報告,佟養性的死訊讓黃台吉一聽,不由得想到了昨晚他逃亡的時候,那個給他墊後時喊話的聲音。


    原來是佟養性。


    “收殮屍首,帶迴沈陽厚葬。”黃台吉歎息看向鼇拜,“其他的護軍營好手呢?該不會死得就剩下你了吧?”


    豪格在下邊一聽這話,眼珠子都瞪圓了。


    什麽!阿瑪的衛隊,就剩下鼇拜這個小小的護軍校了?


    “就剩下三十幾個,隻有奴才還能走動,其他的不是重傷,就是摔了腿。


    奴才等無能,沒法攔住他,驚擾主子,萬死。”十幾歲的鼇拜小心叩頭,再加上遍體鱗傷,十分淒慘


    “也不怪你們。那個新順國的徐聞潮,一杆鐵槍耍得虎虎生風,有萬夫不當之勇,若是當初咱們遇到的是這樣的兵馬,七大恨怕是剛布告出去,就被滅族了。”黃台吉扼腕,但也羨慕得緊。


    要是自己麾下也有這樣的將佐,那真是不要太爽!


    “謝主子隆恩。”鼇拜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他咬了咬牙,下定了一個決心道:“另外,奴才倒是知道一些新順國的情報。


    之前奴才阿瑪在天聰元年的時候,抓過一個延綏來的明軍士兵,叫做王池。


    那個尼堪跟咱說過西北是大同軍的天下,大同軍的主子叫做王二。


    他也提過,大同軍中有一個姓徐的勇將,他的成名之戰,就是單槍匹馬闖了韓城,一個人殺得千餘人不敢還擊,有萬夫不當之勇。或許這一次咱們撞見的徐聞潮,就是那個勇將。”


    鼇拜話語裏都是小心,以及希冀。


    現在護軍營死的死,傷的傷,接下來隻要能為黃台吉排憂解難,再加上他阿瑪這一次入寇大明京師的功勞,或許瓜爾佳氏也能再出一個章京!


    一聽這話,黃台吉登時眼前一亮,連忙問道:“那個尼堪在哪裏?”


    “奴才看他知道西北局勢頗多,也是個能識文斷字的小子,就留在了家裏當個包衣。”鼇拜解釋道,“而且聽其他俘虜尼堪說,這個王池以前應該造過大明的反,奴才想或許他當個那個什麽大同軍的兵,或許以後用得上,所以才賞他一個包衣。”


    “好!迴去之後送來瞧瞧,新順國的勢力,我們需要有人知悉他們的體統。”


    “喳!”鼇拜打個千退下,出來時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自家阿瑪知道大汗有意使用漢官,多留了一些漢人中識文斷字的人當包衣奴才,以備不時之需。


    不想現在用上了!機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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