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你答案!你難道不怕我現在就出去捅出來嗎?”


    朱識鋐臉色難看的來到了外邊,對著走到了亭子中的朱起壟怒聲。


    憤怒的話語,並沒有引起朱起壟太多反應,他挑眉說:“倘若你有這個膽量,就不會從去年開始,不停的上書崇禎,讓崇禎出錢恢複你的三護衛以及加強蘭州城牆、王府城牆了。”


    朱識鋐黑著臉,沒說話。


    他確實怕死,很怕死。


    但這能怎麽辦?


    大同軍的發展勢頭太快了,陝西都司那邊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平賊拚到最後,居然被到處滲透,甚至外邊還被摸進來了。


    朱識鋐喊來了親隨,讓他調查一些內容。


    不管接下來局麵如何,朱識鋐很清楚,如果朱起壟真的有心替王三安撫明廷宗親,他這個藩王,或許真的有機會活下來。


    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他肅王府內,還有不少寶貝。


    想到這裏,朱識鋐孤身走向檔案庫。


    接著來到了一堆塵土覆蓋的檔案前,將雞毛撣子抄來,很快打掃了一番。


    接著從檔案庫內搬出了一堆文件。


    文件之中細細打開,裏頭有數份陝西行都司一直到成化年之前所有的堡壘、邊防、衛所、地理等等圖紙。


    雖然時移世易,這裏頭或許有些許不同。


    但這些圖冊裏,最重要的還是地理環境。


    至於城防,就算是千百年前,甘肅地界還是和古代幾乎一樣,因為祖宗開發的時間太早了,本地最核心的好地,都在城防控製之下。


    所以變化不會太大。


    當然,除了地理環境,還有肅王府兩百多年下來的載錄:陝西行都司境內大部分礦藏、水文等。


    想來朱起壟一門心思想要拉攏自己,要的應該就是自己手中這些。


    明初的肅王,那可是控製著整個陝西行都司的存在,能有這些也是祖宗花費了不少心思,這才收集了這些內容。


    而這些,就是自己接下來保命的根本。


    如果真的事不可為……


    想到這裏,肅王讓人將這些資料搬進他的書房。


    接著等待他派出去的人傳來消息。


    大體過了半個時辰,黃昏了。


    肅王府外猛地爆發嘶吼之聲,接著傳來刀兵相接的聲音。


    肅王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傳話的人, 以及聽到了外邊傳來的怒吼聲,因而歎息道:“竟然是真的。”


    “報,大王!蘭州知州、同知等觀禮於校場,為傳令使所捕,他們似乎正在朝著咱們這裏來。”


    肅王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然後走到了院子中。


    隻是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柱子後,一臉無所謂的朱起壟道:“隻要你能保我全族安全,我願意配合。當然,若是你能做到,我還有另一份禮物可以給你。陝西行都司境內所有的輿圖。”


    一直沒有說話的朱起壟緩緩抬起頭,看向肅王笑道:“你還真是跟擱我討價環節。”


    “我現在能求的,隻剩下家人性命了不是嗎?”朱識鋐又不是傻子,新順國可不是流民軍,對放能讓朱起壟這樣的宗親來一趟,就說明了準備要對朱明宗親區分清算。


    實在是明代的朱元璋留下來的宗親問題有點老大難。


    全殺不合適,不殺也不合適,那就隻能挑著幹掉一些,然後分化瓦解。


    破落宗親可以改換字輩,但藩王大戶,就要細數過往罪過,再來清賬。


    肅王絕對算是藩王一脈破落的那一種,一字親王,混得甚至不如一些郡王。


    甚至在宣德朝的時候,當時的老肅王隻有一個兒子,封淳化郡王,俸祿兩千石,而肅王的俸祿隻有一千石,老子的俸祿還不如兒子的。


    接著老肅王一死,淳化郡王要繼承親王位,朝廷居然不是給補到兩千石,而是免掉了淳化郡王的俸祿,依然按照肅王當時一千石的俸祿給,簡直就是欺負人。


    迴想這些不公,再對比一下外邊的混亂,以及開始跑進來叫喊的家仆,朱識鋐也知道他不做出選擇,死的肯定會是他了。


    最終,狠下決心。


    再不做決定,哪怕逃出去了,能不能去鳳陽高牆還是兩說,甚至很可能就死在路上了,或者被抓住處死。


    反正都是死,朝廷敗得這麽快,他也沒辦法,真叫他死難,他可舍不得,畢竟朱識鋐生於萬曆三十三年,如今也不過才崇禎二年,他才二十五六歲!


    他還年輕,他還不想死!


    朱起壟看著他做出了選擇,笑道:“好,都是聰明人,立刻掛上這麵旗幟。”


    朱起壟摸出了一卷布麵:“隻要掛上了,短時間內,你是安然無虞,接下來就是我去幫你疏通關節。總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守住門口,隻要不亂,局麵能得到控製就成。”


    朱識鋐應著,立刻著人安排。


    外邊,亂了一陣,李光極興奮的看著蘭州城內校場、衙門、府庫、糧倉全部被控製,如今隻剩下唯一一個地方了。


    肅王府!隻要拿下,就成功了!


    “走!立刻跟我去包圍肅王府!”


    李光極禦馬揚鞭,迅速帶著眾人衝到了肅王府外。


    還沒進去,就看到了一個穿著一夥人站著,而肅王府門前、牆頭,掛著大同軍的旗幟。


    “乖乖,這不是大王的別部大纛嗎?”


    看到鑲邊稻穗齒輪王字旗,李光極立刻拉住了韁繩,放慢了馬速死死盯著別部大纛。


    “前麵的,是哪家帳下?這蘭州城,可是我等奪得,你這後來居上,不地道吧。”


    李光極身邊的副將莫燦冷哼。


    他就是一個相對火爆的脾氣。


    之前他就是蘭州廩生,讀過幾年書,但因為這個火爆性子,看肅王府長史掠奪民田不爽,於是胖揍了一頓肅王府長史,在天啟三年被削了廩生。


    之後,更是被肅王府沒少報複,從家道中落直接破家而逃,到處流落。


    現在,是他報複迴來的機會,結果還沒開始清算肅王,對方居然投了?


    不地道!太不地道了!


    “喂!問你話……”莫燦怒吼。


    帶著鬥笠的朱起壟抬起頭,笑盈盈看向舉著火把的李光極他們:“李四兒,莫小子,好久不見。”


    “朱大……”莫燦一愣,接著更是憤怒道,“好你個朱大!雖然知道你是朱明宗親,但你也知道肅王府與我有仇,你竟然還如此袒護他們!別部大纛,這玩意兒可是大王親信才給的,你掛在肅王府是幾個意思?”


    “放心,除了肅王和肅王妃,其他的人都會進行甄別。而且,我比你早來這裏,也調查了你家當年的事情,隻是長史用肅王府的名頭幹的是,但實際上那個時候肅王還在守孝,他可沒空對付你家。畢竟,天啟元年,一年崩了兩個皇帝,他按禮法要居府內,不妄動彈。”


    朱起壟說完,對身後招唿一聲,幾個捆得跟粽子一樣的家夥被丟在眾人麵前。


    莫燦看到了仇人,再看看眼前的朱起壟,深吸一口氣,“所以,你勸降了肅王?”


    “是。”朱起壟頷首笑道,“肅王投誠陛下,蘭州克定,西北大靖。哪怕肅王再廢,他家也跟本地土司、土府、乃至吐蕃高原上的高僧們有所聯係。


    殺一個肅王,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的目的始終是土地和財產再分配。


    一個投誠的藩王分量,可比我們這些破落宗親的分量高太多了!”


    莫燦抿著唇不言然後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李光極。


    李光極笑道:“既然是朱大你作保,那這個麵子我老李賣你。不過,要肅王配合莫燦清賬本地田畝,我好抽身趕去甘州。”


    “應該的。”朱大笑道,“既然我拿出了別部大纛,就意味著我現在由暗轉明,西北的任務也基本完成。這一次多謝配合,迴頭請你們吃酒。”


    “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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