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過追上了李鴻基,將平虜千戶所的事情告知了。


    聽到這一切,李鴻基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他雖然已經猜到,李光極他們有所圖謀,但確實是沒有想到,李光極居然是東麵大同軍的人。


    這明軍也是太廢了。


    居然被滲透成這樣。


    這一下好了,王國死了,李光極帶著人去嚐試偷襲蘭州衛,如果真的叫李光極成功了,那甘肅地界,就真的立刻要易主了。


    更重要的還是關中,居然快被大同軍拿下來了!


    如此,西北三邊,真的要變天了。


    “你怎麽看?”李鴻基問李過,他也糾結,拿不定主意。


    “叔父,額能怎麽看?西北一看就是要亂的光景,李光極和那個章廣億,都說希望咱們投效大同軍。但不管是大同軍還是大明軍,咱們想要叫出一個好價,就得手中有兵將。


    唯有如此,才能在眼下的局麵之中,獲得一席之地。


    而且,平虜千戶所已經被大同軍奪取了,他們已經打通了隴道,不管是去蘭州,還是走靖虜強闖涼州、肅州,都絕對不是問題。


    隻要關中奪下,甘肅鎮就不可能脫離大同軍的手。


    觀大同軍的行事作風,他們其實並不會濫殺無辜,這樣的勢力就算不能奪了天下,也能割據一地。額不想一輩子當個逃犯、軍戶。”


    李過歎息了一聲。


    李鴻基也抿著唇,麵上露出一些哀色。


    倘若大明的世道能讓他們有活路,他們也不會選擇造反。


    但很可惜,活路,大明不給。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否則迴去陝北,旱、蝗二災隨便一鬧,他倆也大概率隻能跟著造反。


    既然都是造反,那麽選擇投誠地和組建自己的勢力用來交易,就很有必要。


    李鴻基能混到把總的位置,腦袋也很靈活的!


    “走!招唿眾人跟上,就說蘭州衛已經準備好了錢糧,就等著咱們領著迴去。”


    打定主意,李鴻基趕緊帶上王國所部,眾人很快返迴金縣(今榆中縣)。


    八日之後,抵達金縣的時候,李鴻基揉了揉眼睛,看著正在忙碌幹活的“熟人”對他們吆喝:“老李,小李,你倆可算來了。等你們五日了。”


    “姚菖!”李鴻基聲音之中帶著驚異,同時喉嚨裏吞咽著口水,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因為道路上的粥篷溢散的米粥香。


    李鴻基湊近,壓低聲音:“金縣,歸你們大同軍了?”


    “嘿,看來你去了平虜。”熟人姚菖憨厚的咧開嘴,當然笑過之後,表情淡然下來,“有天使的身份在,還有三邊總督印信作為證明,區區一座金縣,還不是手到擒來。”


    “三邊總督印信?”


    “嗯。”姚菖頷首,“別忘了,固原州是什麽時候被打下來的,前一任三邊總督武之望又是什麽沒的。


    一切印信都在固原州內是,這一次有馬元錡那個家夥配合,我們想要明廷什麽身份沒有?


    金縣如今已經控製了,這兩日你們休息一下,等蘭州衛那邊的消息。


    如果順遂,這兩日就能進蘭州。”


    “明白了。”李鴻基深吸一口氣,真的感覺到了恐懼,“按理來說,這都快一年了,為什麽前三邊總督的印信能用得了,我記得朝廷不是重新委任了新的三邊總督?”


    “嘿,這要怪,就怪明廷天啟皇帝死得倉促,崇禎皇帝忙著弄死魏忠賢,導致交接混亂唄。每一個總督的印信,都是在京城有備份的。上一個武之望沒了,按照慣例,應該重新換一個印信才對。


    但很可惜,半年下來,我們潛伏在甘州的時候,楊肇基那邊的書信往來,新的三邊總督楊鶴的印信仍然是京城的備份。


    或許,對於大明那些官來說,他們可不覺得咱們這些泥腿子,懂得怎麽使用他們的印信搞事。


    所以,京師府庫都那麽空虛了。真叫他們更換新印,然後還需要重新命令各地驛站下地方交代,這個需要花多少錢糧……”姚菖說到這裏,佯裝說漏嘴,恍然表情,揶揄道,“差點忘了,崇禎元年驛站裁撤的時候,你就是從驛站裏被趕出來的。


    沒了驛員忙碌,甚多消息傳遞就會緩慢,雖然將官高層多少有自己的渠道,但隻要朝廷沒有行文更換,細微的備份差距,隻要矯詔傳旨的家夥演戲得當,路就能走得通。


    畢竟,咱們早些年雖然都隻是泥腿子,但路上劫掠了不少被裁撤的鎮守太監,那可是貨真價實在宮裏當差混了幾年,十幾年的老東西。


    隻要他們配合,混出去不成問題。”


    李鴻基聽得頭皮發麻:“看來敗在你們手裏,大明不冤。”


    “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姚菖歎息一聲,“若不是甘肅這地界,邊地都是草頭王,一時半刻捋順不了局麵,我們也不會選擇動用這招。


    總之,先敲掉肅王。


    隻要蘭州洞開,肅王擒拿,甘肅也就通了大半。”


    李鴻基點了點頭不說話,下邊已經胡吃海喝的起來。


    姚菖安撫了李鴻基等部,接著繼續等待蘭州那邊的迴信。


    而蘭州城內,傳旨的太監將聖意,以及三邊總督楊鶴的軍令也下達了。


    “茲,東虜蠻賊,通敵而扣關入內,仰賴上下臣公奮勇,三戰三捷,敵退喜峰口外。凡於崇禎三年元旦前不能抵進大同者,一律返迴各自衛戍之地。


    途中所需錢糧,由沿途府縣、藩王代為供給,事後折告上陳,可免賦役。


    令,著欽差慰問勤王勇士,以彰天恩,上下傾力配合,不可怠慢。”


    一通旨下達,蘭州衛上下,包括前來的肅王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肅王朱識鋐更是開心:“太祖保佑,建奴不過癬疥之疾,果然一下就被擊敗了!”


    蘭州上下官員都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勤王命令來得太快,實在是令人沒想到。


    而蘭州這邊因為之前吃空餉太多,隻有三百多蘭州衛兵,外加肅王中護衛隻剩下三百多人。


    滿打滿算,全部加一塊連一個千戶都湊不到。


    如今城內哪怕重新強征百姓,鬧得民憤四起,也才重新弄出了一個千戶,正準備調走,結果女真人敗得這麽快。


    以致於現在的局麵得到了控製,那麽甘肅這邊的兵馬就不用向東勤王了。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肅王朱識鋐更是要笑出聲,總算是不用再從肅王府抽調人手了。


    肅王算是西北比較窮的藩王了,從建文到永樂,肅王三護衛被削得隻剩下一個中護衛,接著從英宗開始,俸祿也隻是從明初五百石漲到一千石,然後要養六千五百人的中護衛,鬧得最後肅王府被逼得納妾不敢納,孩子不敢生,肅王一係的傳承,絕對慘兮兮。


    經常能看到肅王是一脈單傳,但凡有一代不給力,就可能無嗣國除。


    甚至為了供給王府的宗親用度,曆代肅王被逼得親自吃自家中護衛的兵馬空餉。


    六千五百人,除了成化年被抽調走的三千多人外,僅存的中護衛到現在就剩下三百多人。


    朱識鋐覺得自己實在太慘了。


    這一次要勤王,本地蘭州官員不當人子,強行抽調他的老手填補勤王軍,然後給他打發了一些米糧,讓他重新招募。


    可以說,蘭州上下是爛透了。


    不過,不用勤王了,日子終於又有盼頭了!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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