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順元年十二月初一,鳳翔縣開城投降,把炭所部進駐,控製城防。


    緊接著,席禾所部渡過渭水,北上會師鳳翔縣,兩人合兵一處,向東繼續進攻岐山的周原。


    直到現在,劉應遇才知道,新順國各部,居然是跳著城池攻打的。


    完全就是不顧糧道的打法,下手狠辣,速度飛快。


    劉應遇前軍遣使入城,岐山縣當天就開門了。


    一直到十二月初六,除商縣、洛南縣、潼關衛之外,關中諸州縣,望風而降。


    王三調派的官吏,也開始進入地方,帶兵開始清賬。


    打土豪,分田地開始了。


    當然,這麽做也會引起既得利益者不滿。


    開始有人趕赴西安府,串聯讀書人。


    因為前段時間有點亂,後來抽調人口去接管各地的軍事,王三對西安府的城防放鬆了不少。


    這些人進來之後,就到處尋人。


    結果找了半天,才發現西安府變天了!


    劉應遇也是這個時候進城的。


    他騎著馬,走在隔離出來的車馬道上,看著左右兩側的行人道,以及到處傳來的喊聲。


    “籲!”車夫突然拉住韁繩,讓馬車停下來。


    劉應遇趕緊拉住韁繩,剛想質問為什麽停車,就看到了前頭攔路落下來的紅色大木。


    接著四個披著皂吏衣袍的年輕人,正在吹哨,揮舞著手中綠色的旗幟,對道路兩旁停駐的人指揮著。


    人們趕緊順著大木割出來的空擋快速行動。


    直到一分多鍾後,哨聲繼續傳來,變得短促。


    道路口的另外四個皂吏青年,搬迴大木,將人群攔下。


    然後四個走迴道路中間的“島”上,拉動銅鍾,發起叮叮當當的聲音。


    “駕!”這一下,車馬開始行動,劉應遇看著車流開始行動,不由得暗暗感慨。


    明明隻需要幾個皂吏、青壯的差使,就能將交通捋順,為什麽自己和其他朝臣都沒有想出來呢?


    劉應遇好歹為官一地,也很清楚梳理交通的不容易,但沒想到隻需要這麽簡單,交通就能井然有序,實在是……


    這般想著劉應遇又騎著出了一公裏,卻被一段歡唿拉迴思緒。


    他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大塊橫幅掛著,上邊寫:萬華坊房產分配大會。


    劉應遇也聽說了新順國的政策,城內人給房跟商鋪,城外人給土地和宅基。


    今日倒是第一次見這種現場。


    “過去。”劉應遇跟保護他走來的新順國警衛打了個招唿。


    他們對視一眼,並沒有覺得不妥。


    反正他們的任務隻是護送,之後也沒啥事,看看熱鬧也可以。


    劉應遇才靠近,就聽到了為首的吏員,舉著銅皮大喇叭,對著台下介紹道:“張袞,家有七口,均六歲以上,三代同戶,按新順國律,一口人分五坪,七人,就是三十五坪!


    現在,最後問一次,你們是否分戶之後再分房產和店鋪。


    畢竟張袞你家的大兒子都有自家的,小兒子也娶妻了,過一年如果再拆分,隻能從你的原戶和房子裏拆了!又或者去建設兵團,填補咱們新順國有缺人口的地方。”


    劉應遇聽得好奇問警衛道:“難道不能再分新的房子?”


    “不能。”警衛搖了搖頭說,“按照規矩,為了防止城市內的人口太多,影響未來的區劃發展。這一戶的選擇隻有三條路。


    第一,在現在的土地基礎上,自己重修房屋,但因為土地容積,倒塌影響,火災影響的緣故,一層磚木平房,隻能建造九成土地麵積,兩層的是七成,三層到五層的樓,隻能建造五成。


    而五層以上的樓房,就隻能有國營資質的企業才能承建,價格不一般。


    當然,如果是木質房屋,還得再小一成,防止火災。”


    “那多出來的呢?”劉應遇好奇問。


    “建院子,建花園都可以。隻要圍上牆,不堵住建築同行巷道,隨便怎麽搞都可以。”這個警衛迴答完,台上的張袞一家,就說他還活著,誰敢分戶,聽得警衛冷哼一聲,“隻怕這個老頭兒想要吃的是另一個政策。”


    “怎麽說?”劉應遇看著警衛。


    警衛想了一下說:“按照咱麽大同軍的規矩,第二條路是為了緩解城內人口過多,如果沒有活路,可以申請落戶農場。


    農場是國營的,落戶出去,意味著你的生產生活,就必須跟著國家的運轉而調動。


    朝廷如果需要戍邊,需要填邊,農場兵就是第一個先走的人。


    農場,說白了就是給流民保命的地方,下鄉幹活,給口飯吃,省得流民造反。


    當然,還有第三條路。”


    警衛看劉應遇還想說,便把最後一條解釋了:“如果這家中老頭兒死了,遺產會交給兩兄弟繼承。


    兩兄弟按照自己自己繼承的比例,同等繼承老頭留下來的債務,或者他們協商解決,又或者老頭兒留下公證後的遺囑。


    不管哪一個,兩兄弟上繳了各自比例的遺產繼承稅之後,就能得到房子。


    如果雙方都不繳,選擇放棄老頭的遺產,那麽對公的那一麵,朝廷就會將這個部分兌掉,收迴房子,重新買賣,用來填補老頭的壞賬,或者收迴地皮,重新建設。


    不管是哪個方案,這個老頭兒隻怕多少讀了點我們新順國的政策,否則也不會不選擇分戶。


    因為五人以上的屬於大戶,隻要有三個成丁的,按照規矩會分配一個兵備道的抽丁名額。


    大王預告過,明年新順二年會公告,廢止徭役,隻保留了兵役。徭役攤進地裏和房裏,但從軍家庭,可以免除兩個人的徭役稅。”


    說到這裏,劉應遇明白了,感情張袞不願意分家,是為了這一套。


    新順國的兵備道,劉應遇了解過,和明代的兵備道不同,這玩意兒說到底還是軍隊的二線體係,官方稱唿為義務役,屬於兵役的一個大體係。


    進去了,是要長期居住在軍營,而且是打散的。


    尤其是獨立團,今年因功恩封之後,一部分兵員就會分拆出去,一些優秀的,入黃龍山講武堂學習,一些前往各地充塞軍營。


    一般是跨縣調動,間隔不會太遠,但也不會太近。


    接著就是封閉進行操訓,通常是三年,還會將他們放置在交通節點四周,或者山邊荒村。


    三年之後,有幾個出路如下:提拔正兵、複員轉業、備課考學。


    新順國正在想辦法扭轉明代軍戶的好男不當兵的影響。


    而在警衛眼中,張袞估計是想要讓小兒子去抽這個丁了。


    因為大兒子有兒子了,小兒子雖然也娶了婆娘,但封建禮教還在,城裏人多少會顧著點臉麵,隻要小兒子一去,他家光是攤下來的稅,就能省不小。


    而警衛不滿,就是因為他手裏有西安府的稅基債券,這特麽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漏稅,雖然沒多少,但每個人都跟他一樣搞,那就是一大筆了!


    不過好在,也就張袞這樣的,其他的基本上都選擇分家,因為分家也是有好處的。


    那就是三人及以下的家庭,會分店鋪一座,麵積不會很大,隻有三坪多,也就是十平方米左右,但如果操持起來,或者租出去,每年都是一大筆收益。


    這也是王三思考之後,做出的分化大戶的決斷。


    而多出來的店鋪,頭一年免稅,第二年半稅,第三年全稅,隻要百姓荷包鼓了,不逃了,稅也就多了。


    作為稅基債券的持有者,這個警衛可不歡喜下邊分小戶嗎?


    倒是劉應遇,看完整場分戶,剛想走,又看到一戶人匆匆跑來:“別走!別走,我要落戶在咱們坊!他娘的!真當老子不識字,居然要我落戶在坊裏滿三年才能搬!老子安頓完家人,就要去當新順王的兵,玩心眼到我頭上!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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