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明的官吏臉色青黑,他們一時間真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導向,從一開始這群前明官吏,就沒有政治話語權,他們隻是種光道的政治附庸,能勸諫,但不能主導行政導向。


    因此,一切決策權,都落在了種光道這裏。


    麵對眾人的目光,種光道也知道是時候一錘定音,便微微頷首道:“犍子說得對。眼下的朝廷沒有足夠的錢糧豢養士兵,還要改進明朝衛所世兵製不能保持戰力的問題。


    於是大王想出了新的兵備道這種半征招、半募兵的武裝體係。


    不僅能極大的優化軍隊組織度,還能節省大量米糧供給消耗。


    平日裏保持一府一衛最多五千餘人,秋後增補人手操訓,一旦戰爭開啟,地方就能立刻擴張足夠的兵力,寓兵於民,全民皆兵,何樂而不為?”


    說到這裏,種光道也能感受到前明官吏們的失望,繼續出聲安撫道:“至於你們心中所想,大王難道還不能看出來嗎?


    所以,大王下令,細化府級行政區劃,目的也是為了增加官位,方便之後的簡拔人才。


    如今我朝吏員已經充足,但官員還是不夠,接下來你們配合新科吏員執政,也應該盡心。


    隻要你們盡力而為,按照本朝的吏治,一切量化考功,對於你們的出身,並不是你們未來為官的終點。


    學好大同,做好大同,你們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這群官吏看著種光道,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因為王三的調遣而憤怒,絲毫沒見到對於權力丟失的不滿,這叫他們如何能左右,隻能悻悻應下來。


    稍微商談一二,也安撫好了各級官吏,種光道就讓他們散了。


    種光道的府外,一處市場,張誌和捧著茶杯,看著魚貫而出的各級官吏,乘車、騎馬快速離開之後,不由得冷笑兩聲:“瞧這群的表情,隻怕是發現了種光道沒有爭取的心思,而感到無奈了。”


    “如何爭?”張誌和對麵坐著的一個青年,研磨綠茶,正在玩自己的茶百戲,嗬嗬道,“新順國的兵權,一直在大王手中。


    種光道一係的兵頭,之前被分化成了地方上的鄉堡長官。


    也就是說,大王給了種氏機會。


    隻要種光道答應大王的兵備道和警部,那麽種光道就能通過兵備道,輸送未來的優秀兵員,進入正兵,甚至接下來乘著對外擴張的名頭,往外走出更遠,未來也能獲得更穩的權力。


    以種光道這段時間對於大王的了解,他如何能不答應?


    畢竟接下來,西安府取下與否,幹係了新順國的生死存亡。


    拿下西安府,就能掃平關中,就能擁有一個完美的根據地,方便之後的對外擴張。


    要是拿不下西安府,那麽就得醞釀撤離和應對明廷的打擊。


    接下來,西安府的會戰,將會是整個新順國能否一飛衝天的轉折點。


    新順王不斷對外放出消息,不斷告訴內外所有人,如果西安府拿不下來,他就得選擇撤退,轉戰各地。


    是一飛衝天順風順水,還是艱苦卓絕的戰爭。


    除了前明那些官吏因為身份有所圖謀之外,其餘的人都會知道現在不是內耗的時候。


    新順王每一個布置,都是為了戰爭,所有人身上都壓著大明、天災、蝗災、瘟疫的龐大重量。


    今年若不是新順王廣收蝗蟲、蝗蝻,並且強推地瓜種植,爆發蝗災的地點,就不是延安府,而是黃龍山了。


    之前的每個風險,都被算到了。


    你們都習慣了新順王的指揮若定,也知道隻要配合新順王的規劃,未來一定可以取勝。


    所以麵對壓力,區區一點權力損失算不得什麽,更重要的是新順王不也給了兵備道作為補償?


    安撫從龍之臣即可,至於前明的官吏,戴罪立功,繼續為官,再用新科吏員徐徐替換,所有的風險也就都瓦解了。”


    張誌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在西安府的布置,可跟阿菜巡境使接洽了?”


    “放心,已經被巡境使接管了。”這人笑吟吟的迴答,“眼下,咱也算有了新順國官麵的身份。”


    “好。”張誌和頷首,“我師叔已經在河南廣放消息,接下來新順國境內的糧價會走高。如今馬上要對西安府開戰,新順國的糧食交易所的采購即將開始,你也聯係山東、南直隸那邊的堂口,讓他們想辦法弄來更多糧食到河南轉運過來。


    糧食隻要充入足夠,未來所能謀劃的官位就更多。


    我們在新順國的力量還是不夠。”


    “放心,我知道怎麽做。”這人放下茶杯,目光灼灼,“不過,新順王後宮不能少咱們的人。”


    “這一點不急。等新順王東出中原的時候,我們再送人來。”


    “你怎麽肯定,新順王會先奪河南?而不是陷入川隴?”


    張誌和微微皺眉:“我師叔在河南經營,河南衛所盡皆可收。而且四川有朱燮元這位五省總督在。


    真要入川蜀,這位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大軍壓境,糾纏時間一久,對爭奪天下,並無益處。


    尤其是大王預言陝北十年九旱,今年至此,也沒多少雨落,你覺得明年當如何?”


    這人聞言不語,隻喝茶,片刻後歎息道:“罷了,走一步看一步,眼下西安府最重要。成了,咱們從龍之功也就有了,也能有所依附,身份也能洗白。


    敗了,再尋便是。”


    張誌和不再說話,起身結賬離開。


    剛下樓,還沒走遠,就看到了有人抱著一疊紙走進來,對掌櫃說道:“大王有令,命令澄城縣內所有餐樓、茶肆擺放報紙七日。


    七日之後,若是無意訂購者,便不會再送來報紙,但架子和盈利收獲等還是贈予店家。”


    說完,這群人將報紙放在了架子上,接著掛牌子曰:“一份七文,自行交予店家,或店內用餐後可免費借閱。——正四品衙門,大同報社留。”


    等這群人走了,張誌和皺眉來到了架子前,取下一份稍微看了一下。


    立刻摸出了三十五文錢,拍在掌櫃麵前,說完取下架子上的四份:“五份。”


    說完,他拿著報紙上樓去,找到了還在喝茶的那個家夥說:“大王弄了一個報社。”


    “報社?世情小報?”


    “不是,是……新順國政策解讀,戰報通傳以及——”


    張誌和打開了報紙,將手指著第一頁說:“《論天道、天命、天理之於大同天下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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