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三子是有什麽盤算?”


    種光道拉著徐犍子迴到自己的府邸之後,毫不猶豫開口就問。


    一直沒說話的徐犍子神情不變,聽到問話之後,左右看了看外邊,確定沒外人,就說道:“其實大王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辦法變出錢來。”


    “錢?”種光道挑眉,“這不就是寶鈔?”


    “是也不是。”徐犍子微微搖頭,“大王說了,這一套需要三步走,也就意味著需要我們徹底把控內外經濟之後,才能全麵推行。


    在這之前,這些錢鈔,都是代金券。


    替代黃金的劵,這是能直接兌黃金的鈔……並且還能充作稅收支出。”


    “停。”種光道伸手擺了擺,“先說說稅收,這一次火耗如果廢止了,下邊官吏會怎麽做?”


    徐犍子微微皺眉,片刻之後歎息道:“東家,官吏收火耗並沒有明確定製多寡。


    現在大王宣布,交銀子的火耗為五成,如果百姓有代金券,選擇用代金券的話,我們是不能阻止的,否則就是在跟軍隊對著幹。


    因此,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大王的意思,火耗五成是不成的,但可以收一成。”


    “你是說,三子隻是旁敲側擊?”種光道恍然。


    徐犍子笑吟吟繼續道:“是,隻要下邊官吏起了搜刮額的心思,就一定會強迫百姓禁用代金券,這裏頭好壞都有。


    好處就是,隻要膽敢禁用代金券,死的就一定是官吏。


    畢竟都察院已經開製,禦史不用多久就會出現,官吏頭頂等於多了一把劍。


    壞處就是,很容易對東主您的前程造成威脅。


    所以,從上到下,大王都算好了。


    如果選擇收銀子,甚至強征五成以上的火耗。


    不鬧出事情來還好,但要是鬧出了幺蛾子,東主您還得幫忙收拾爛攤子。


    如果還處理不好,正好都察院出手,殺之以謝天下。


    甚至,您現在心心念念的稅收,也會借口被大王取走。”


    種光道盯著徐犍子,發現他平靜,也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被看穿了,歎息道:“三子這混小子,心眼怎麽這麽多?”


    “這並不是大王心眼多,而是大王處置得當。事實上,隻要仔細看,財稅分離,也就是本朝的事情了。”


    “財稅分離?”種光道古怪看著徐犍子,“這不是加劇內耗嗎?朝堂……”


    “必須分離。”徐犍子神色凝重,“如果不分離,難不成讓那些前明的儒生隨意插手?”


    種光道啞然,片刻頷首。


    確實,財稅不分離,那麽對於後世影響隻怕不低。


    尤其是儒生,這個群體,不管是王三還是他種光道,也都心存警惕。


    因為儒生對於種光道、乃至新順國的鄙夷,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很多儒生隻是被迫臣服,從未心悅誠服,若是給他們機會,誰也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情。


    “那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掌握稅收?”種光道小心問著徐犍子。


    徐犍子仔細想想後說:“稅的事情,不急於一時,大王經常書寫建製,但本質上還是偏於書生做派。


    任何製度,始終需要人下地去幹,大王現在梳理的這些框架,全部都是圍繞著如何打通物資上下分配的關節。


    因此我們還是需要收十好幾年的實物稅,這些不可能全部都禁止耗費。


    若是東主真想把控稅收,那麽就得迎合大王的稅收政策來進行修改。


    比如,對於金銀銅的稅,按照大王的代金券來,但對於實物稅的征收,采取火耗十三,或者十二的征稅方式,保證這批火耗,能收上來,然後一部分分給戰爭債券的基金分潤。”


    “你是說……分潤給上下所有人?”種光道念頭一起,臉都皺成一團,“從來都是官從民口中奪食,什麽時候見過人從官口中奪食?”


    “必須分潤。”徐犍子臉色嚴肅道,“最後收稅的人,肯定是大同軍的軍官,他們從軍中退伍之後,必然一部分會融入地方各個執行單位之中。


    說到底,這群人都會變成食利階層,他們早晚會轉變自己的想法。


    而且他們手中握有各地的地方債券,收稅的基數上來了,才能保證他們未來數十年的稅收分潤足夠。


    因此,收買他們,並不需要拚命的結交,隻需要定好一個潛規則,相信他們就會成為我們的朋友。”


    徐犍子也算是盡心盡力,一口氣說完,饒是種光道也思考了起來。


    不得不說,辦法還是可以的,但就是見效緩慢。


    “我考慮考慮。”種光道歎息一聲,“不過想要解決你的謀劃,隻需要取消實物稅,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沒這麽簡單。”徐犍子微微搖頭,“大王的供銷社都解決不了實物稅的收益,隻能創造一個平台,然後讓每個縣、州、府去內部調動,未來可能上升到省,但單靠簡單的商事,是不可能全麵覆蓋的。


    商人趨利,他們要的從來都是賺更多的錢,如果事事由著商人來,光是我們現在每年製造的棉甲的布料,都能直接崩掉我們一年到頭的花銷。


    所以,實物稅一定會收取相當時間,這段時間內,足夠培育出一個團隊。


    稅就算離開了戶部的手,但最後分配的權利,也一定會在戶部手中,未來的戶部尚書就是事實的宰相。”


    “你……最近讀書了?”種光道聽得徐犍子頭頭是道,不由得感慨。


    “讀了點,但更多還是仔細研究大王寫下來的公文。”徐犍子如實迴答,“大王交代的各種建製,或許偏於書麵化,但隻要仔細看看,還是有可取之處。


    況且大王有一個厲害的地方,那就是大王從來不會理所當然。


    製度的推行最後是我們去推行,大王隻是說了一下他的想法和方向,具體執行的章程還得我們去拿出來。


    這裏頭就是大王和我們乃至其他人的博弈。


    而大王最厲害的就是,他把自己摘出來,讓我們因為火耗的歸屬,跟軍隊去博弈。


    如今我們還沒脫離大明的壓迫,所以軍隊軍需才是第一要務,於是大王用所謂的軍需捐,拿迴了本來就落不到他們手中的我們直接管理的土地財稅。


    如果我們反對,現在的軍隊或許不會說什麽,但之後如果出現了戰敗,或者其他原因導致的後勤跟不上,大王就能借口此事,對上下官場進行清算和清洗。


    而如果軍隊能一直贏,我們也一樣會危險,因為軍隊膨脹之後,他們每每想起這些事,必然會對地方官員不滿。


    到時候,大王就能從軍隊之中析出一些人,填補進入地方,然後稀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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