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來到了後院。


    七八個女子縮成一團,不老少的漢子對她們露出垂涎之色。


    尤其是幾個身段不錯的大丫頭,都是張鬥耀從老家蒲州帶來的女仆,自小在張家生活。


    張鬥耀再差,也是頗有家資,女仆除了幾個粗使丫頭模樣一般,但凡需要登堂,入室的,模樣都說得過去。


    更重要的是,跟著大戶混,雖然不見得都頓頓吃肉,但吃點米麵,刮點油水,還是有的。


    因此這些大丫頭沒有農人該有的菜色,更沒有農人該有的粗壯黝黑,但卻比人群之中團團圍住的張鬥耀妻女更顯幾分粗壯,也比農婦白皙幾分,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不過他們看到了王三,一個兩個趕緊正色:“三爺!”


    “嗯,好。”


    王三微微頷首,然後頗為滿意的說:“你們做的不錯,沒有發生暴亂之事。不過……你們身上的搶來的銀子,現在放那堆裏,我可以當做沒看到。”


    “啊?”


    眾人麵麵相覷,白沉水更是疑惑道:“三爺,這銀子,咱都沒動啊。”


    “我不瞎。”王三歎息一聲,對著一個同鄉姓徐的小個子呶呶嘴。


    眾人看過去。


    這個徐小子臉色煞白:“三爺我……”


    “拿出來!”101小旗的小旗長陳耳朵厲喝,眼中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


    他們都沒拿!他這個混小子,居然敢拿!


    徐小子臉色哆嗦了一下,趕緊掏內裏,不一會兒,拿出了一對珍珠耳環。


    “好小子!你居然敢拿!”


    陳耳朵氣急上去就是一腳,然後扯開他的衣服,直接抖了個幹淨。


    啪嗒,地上掉了兩塊玉佩,一些碎銀,還有一扯絹布。


    “三爺,不能光說我啊!還有!他們肯定也有拿!”徐小子一看情況不對,立刻指了其他幾個。


    “你……血口噴人!”


    被指著的家夥臉色一變,徐小子卻怒道:“你哪裏來的靴子?不就是搶來的嗎?!”


    “我……我隻是看靴子……”


    “脫!”陳耳朵可不慣著,轉身就揚起大耳刮。


    這人被嚇得哆嗦:“脫脫脫!陳老大,別動手!”


    王三歎了一口氣,他其實也沒指望他們真的能遵守軍紀,但現在……


    “行了,就不用脫了,白沉水,你記下來,這小子的靴子,從你們這個月的生活補貼裏扣下來。這些銀子,留一半作為軍費,三成作為補貼,兩成作為獎金。


    三成補貼,按照所有小旗的份,全部均分。


    待會兒等大家夥迴來,通知每個小旗長來領。”


    王三神情嚴肅,盯著眾人喝道:“都聽清楚了!從今往後,所有的繳獲是歸公的,凡是參與了本次戰役的所有部隊所有人,都會跟你們一起分繳獲。


    如果你們藏了私,旁的人有樣學樣也藏了私,那麽你們的收獲也會跟著少了!


    但如果大家一起都念著其他兄弟,每個人多繳獲一點,大家也都多分一點!


    咱們,是大同軍,是給天下百姓替天行道的好漢!


    好漢愛財,要怎麽做?”


    “取之有道!”陳耳朵他們臉色一肅,振臂高唿。


    “沒錯!取之有道!老子還是那句話!誰家是大戶,誰家為富不仁!咱們就替天行道!就吃誰家的!咱們的目標是什麽?!”


    “人人有地種!人人能吃飽!人人有衣穿!打倒劣紳!打倒貪官!打倒惡霸!”


    這種口號,每天都要喊,漸漸地時間一長,就跟擁有肌肉記憶一樣,聲帶一顫,脫口而出。


    王三神情嚴肅:“很好!我告訴你們!不要怕死!不要貪財!將來咱打贏了,就給你們立廟,死了也不怕!


    如果最後咱們都得死,那也要將這該死的世道打碎了!


    到時候,老子跟你們一起,掛上旗,下地獄,旌旗十萬斬閻羅。


    叫那閻王知曉,他們成天搞塵世貪汙那一套不對!咱們就算是死了!也要做那厲鬼,扭轉地府規矩!


    當然,現在咱們要提高自己的覺悟,要奮鬥,不能被區區白銀所拖累!


    見過錢嗎?就咱們眼前這些,才幾個錢?


    打進北京,光是北京大戶手裏的銀子你們知道多少嗎?七千萬兩知道吧?就咱們眼前這些區區五百兩!算個屁!


    現在,明白了?”


    “明白!!!”


    “打進北京!打大戶,分銀子!”


    人嘛,總喜歡豪情壯誌的咆哮,王三勉勉強強壓住了這番心思。


    終於騰出心思,看向女眷。


    “你們放心,隻要你們手中沒有沾染人命,我不會殺人。”王三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但這群人卻瑟瑟發抖。


    顯然,剛才的一番話,她們還是嚇得夠嗆。


    這世界,怎的會有這樣的人?


    “大……大人,還請放過小女一命。”張鬥耀的正妻林氏,哀求著。


    義軍攻城破寨,那都是奔著摧毀去的,人性在這個時代的壓抑,都會被徹頭徹尾的釋放,沒人會在意女人怎麽樣。


    基本上,不是被強暴死,就是充作營妓,尤其是大戶的女子,更是珍奇褻玩。


    首領玩膩了,賞下去,或者在某些時候,淪為食糧。


    這都是正常不過的。


    王三微微搖頭:“我不能給你這樣的保證,任何人都需要經過審判。知縣張鬥耀,為本縣父母官,治理一方,本該善待百姓。但逼科甚重,明明知道治下災情嚴重,卻還是逼得農人們走投無路。


    他死了,但按照曆朝曆代的處理方法,爾等作為妻女,與其一同享受民脂民膏,那麽就得一起受罰。


    別扯什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話。


    既然你們享受了,那麽就該償還!


    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現在,時候到了!”


    “兩人被這番話嚇得哭了起來。”王三皺眉,心煩,對身後路青禾說,“將她倆搜身,不要讓他們藏了可以了斷的東西。


    然後將短衣給她們換上。


    接下來……陳耳朵,你去審問其他人,看看他們都做了哪些惡事,或者知道張鬥耀他們做了多少惡事,隻要他們說出三件,那麽他們就可以不用被嚴懲。


    之後如果查證屬實,我們會給他們發放路費,讓他們離開。”


    “是!”陳耳朵趕緊拉著人去審問,白沉水負責分配。


    王三逛了一圈,就去張鬥耀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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