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些,“史家?蟠兒你大約還沒有見過史鼎史鼐兄弟二人?”


    “史家的人似乎不怎麽來西府,”薛蟠說道,“時常來的隻有史大妹妹,其餘的仆婦丫頭之人倒是見了幾個,聽說史大妹妹的這兩位叔叔都是侯爵在身,一門二侯,端的是顯赫異常,我入京之中去史家拜訪過一次,隻是沒見到兩位,放下了禮品也就迴來了。”


    “史家……”王子騰搖搖頭,“其餘的話兒我不評價,你日後迴京去出仕了之後總是會有接觸的,說起來這家族的榮耀,還是看在你那史大妹妹為聖後捐軀的父親換來的。”


    原來史家的發源起於史太君賈母的父親一代,其父鼎盛時候不僅開國的時候征戰沙場賺有了保齡侯的爵位,更是擔任了尚書令的官職,尚書令就是如今政務院的前身,大越朝以前的宰相,而且這個宰相權力十分巨大,如今政務院是群相製度,而在太祖朝,宰相就隻有一人,那就是尚書令。


    保齡侯權柄之大,且獨相多年,可以說大越朝的製度典章等都是由其一手創立的,雖然不及開國頂尖元勳們那樣可以得封王爵,但手裏頭的權柄不知道比他們大到多少倍,就連太祖雄才大略對著保齡侯也頗為忌憚,有一次禦前奏對,保齡侯自詡財計過人,對著太祖皇帝亂插手政務十分的不滿,直截了當的反駁起來,太祖皇帝大怒,但又知道保齡侯這個尚書令當得很是公允,沒有什麽私心,除了生氣之外也隻能賭氣說了一句:“難不成我大越朝就你保齡侯一人懂得治國理政嗎?”


    但也就是這麽說了一句,太祖皇帝雖然對著爭奪帝位的諸子十分嚴苛,屢興大獄,把昔日和自己一起並肩作戰的袍澤打擊甚多,但心裏頭是明鏡似的,知道那些不能亂,故此雖然有抱怨之語,依舊是倚仗保齡侯治國,還時常賞賜有加,不過保齡侯也明白伴君如伴虎,且素來獨相的結局很悲慘的道理,在尚書令的位置上從來不結黨營私也不貪婪財物,凡事公允為上,有人攻訐他獨斷專橫,卻倒是誰都說不出他別的不是來,年紀一到就告老還鄉,太祖感其善政,特許其再承襲侯爵一代。


    到了其父的時候,這治國理政的功夫沒學會,武藝倒是還留了下來,父子相繼為宮中領侍衛大臣,戍衛宮禁,原本也不算是有才之人,故此隻是守住家業而已,到了史湘雲的父親史檙這一輩恰好遇到了金穀園之變,史檙到底是將門後人,知道忠義二字,自己帶著十幾個禦前侍衛,就守在聖後的寢宮前,以一己之身,死死守住了一個時辰,給聖後的出逃提供了充分的時間,兩王攻破寢宮之後,見找不到聖後惱羞成怒,將史檙五馬分屍泄憤,聖後後頭卷土重來,處置了兩王之後,感念史檙忠義,史檙那時候降襲為保齡伯,複又升為保齡侯,而史檙無子,隻有史湘雲一位女兒,故此將史檙的兩位弟弟,史鼎和史鼐扶起來,一個承襲保齡侯,一個新封了忠靖侯,一門兩侯,實在是鼎盛無比。而湘雲的父親史檙為國捐軀後,其母哀痛不已,不久也旋即去世,隻留下這正經的忠義之後,卻隻能是跟著兩個叔叔過活。


    薛蟠歎道,“這麽說來,隻是苦了史大妹妹了,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隻是讓兩個叔叔得了便宜。”


    “史家的家務事我卻是不知,但史鼎史鼐兩個兄弟,卻似乎沒有什麽出息,昔日也在衙門裏頭曆練過,隻是沒有多久,也就不當了,聖後其人,你是不知道的,她的性子愛恨分明,最是知恩圖報,史檙為了聖後死的如此慘烈,若不是史家兄弟實在是不爭氣,她絕不會不重用此兩人,不至於說兩兄弟現在都還賦閑在家。”


    “咱們大越朝,那世襲的爵位從來都是減等的,家裏頭有爵位,不過是日子過得比普通人好一些罷了,若是要上進,還是要看自己個的才幹。”


    長夜漫漫,說起昔日的故事起來,特別是聽到史家昔日的故事,不免是驚心動魄,處處驚心。如此絮絮叨叨,不僅說了一些朝廷上的秘事,王子騰還把自己的為官之道為人處世的經驗傳授給薛蟠,不一會天就麻麻亮了,薛蟠忍不住打著哈欠,王子騰倒是精神奕奕,見到薛蟠萎頓的樣子,“我昔日在香國指揮作戰,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你這小子不過是一個晚上沒睡,就困成了這個樣子?真是不中用!”


    薛蟠打著哈欠說道,“我還是年輕小夥子,自然是愛瞌睡一些,舅舅這就迴京了?記得把我在蜀中得了的一些好東西帶迴家去,舅舅自己帶著大軍得勝迴來,什麽地方上孝敬的好東西自然不缺,你那份我就不給了,其餘的我都預備好了,就放在梅判官那裏,舅舅若是便宜,也順便和梅判官見一見,我是答應了下來,讓舅舅你保舉他繼任川西節度使一職了。”


    王子騰笑罵道,“你倒是會亂答應下來,這事兒是舅舅我說了算的嗎?一鎮節度使,隻怕是聖上也不能一言而決。我才迴都中去,那裏就輪得到我來說話了?”


    “以前不信,以後自然不會不行,”薛蟠伸了個懶腰,“長孫文林,不是聖上說撤了就撤了的?這梅判官既然是早就和舅舅交好的,必然也就知道想靠著聖上,舅舅剛打了勝仗,聖上剛贏了香格裏拉之戰,區區一個節度使而已,怎麽聖上就不能決定了?舅舅迴都去,蜀中的情況,不問你,還能問誰?你可別落了我的麵子,我可是從梅判官那裏要了好些東西去,若是你不保舉,我到時候迴國來可就要看他的臉色了。”


    薛蟠擺擺手出門而去,王子騰搖搖頭,這個外甥雖然懶怠,可這眼光倒是極好,知道自己這時候,在皇帝麵前說話是最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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