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顯然對著安福海的說辭不屑一顧,“榮國府上下都會把您當做是貴賓,何須這一人一車,悄悄的來我這,想必是有什麽事兒不好明麵上下命,又來折騰我了,說吧,安公公,你還沒事兒?得了,我還在東府那邊聽戲呢,您老要不要和我一塊去,隻怕到了那邊,一下子就要鬧得雞飛狗跳,闔府轟動了。”


    安福海搖搖頭,“你這廝,真是半點情趣都沒有,我不過是順路來瞧瞧你,”他悠然自得的轉了轉手裏頭的青玉扳指,“順便再要你辦點事兒罷了。”安福海久經職場考驗,絲毫不覺得被戳穿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而是繼續很鎮定並且覺得這就是薛蟠該幹的事兒,“你若是得空,就辦一辦。”


    薛蟠翹起了二郎腿,自己也悠哉悠哉的喝茶起來,“公公啊,辦事簡單,可這俗話說,想要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吃草才是,上一次那王母延壽丹的事兒,我是被您逼著寫出了這仙方,您承諾過,說要勻給我一座府庫的,您可是一口唾沫一口釘子的大人物,這事兒不至於忘記,或者是反悔罷?”


    “笑話,我安福海那裏會貪了你這一座府庫?說了要給自然就給,”安福海喝了一口產,讚道,“好茶,是今年獅峰明前的龍井,我在宮裏頭都沒喝過這麽好的。隻是你這藥方獻上來了,卻不知道藥效如何,卻還要等著人試藥了才成。”


    這是拖延戰術,薛蟠也是沒辦法,王母延壽丹這種保健類的藥物,和避瘟丹那種治病的藥,當然見效程度不一樣了,“那公公這麽說,我也自然沒法子了,”薛蟠無奈說道,“誰叫這有錢的才是爺呢,您要給府庫,不給也是您說了算。”


    “這事兒是小事兒,也虧得你這時常掛在嘴邊,我知道你說這個,是想著我不好意思,別的地方你就能多賺些東西去,”安福海看穿了薛蟠的用意,“我且告訴你,我是不會不好意思的,這在官場上,或者是宮裏頭,會不好意思的人,早就死絕了。”


    “好吧好吧,”安福海慧眼如炬,那薛蟠也無需經常提這事兒了,“您要交代什麽事兒?可不要再是什麽難辦的事兒了,何況這天下最難辦的事兒,到安公公這裏頭都辦得好,何須來麻煩小子?”


    遇到安福海算起來也沒多少好事情碰到過,第一次就把自己的銷號給耽誤了,後來還被迫在宮裏頭滯留了一個晚上,所幸沒出大事,再後來害得自己在鹹安宮結下應弘這個死敵,都是拜眼前的這安之若素的死太監所為,他要交代辦事,隻怕是極難,不如先推脫推脫試試看。


    “是不難,隻是這事兒,算起來是你們家的事兒,和外頭的人不相幹,所以還是交給你才好。”安福海的臉色嚴肅起來,不複剛才的輕鬆寫意,“薛蟠,你聽好了,這事兒你要辦好!”


    “辦好就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享受不盡,辦不好,隻怕這輩子就沒好日子過了!”


    薛蟠打了一個寒噤,“公公千萬別嚇唬我,我這身板小,擔不了這麽大的事兒。”


    “您有事兒說事兒,能辦我自然就辦,若是實在為難辦不了,我也不是謙虛,您就另請高明罷。”


    “這事兒,你一定辦的好,”安福海嚴肅說道,“算起來,外頭的事兒千難萬難,我都能辦好,但是這事兒,說不得也隻要讓你來辦了。”


    “你先說說看……”


    薛蟠猶猶豫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福海給打斷了,“我要見你們東府的秦少奶奶。”


    “做不成我自然不去做咯……”薛蟠還在自言自語,但是突然之間他的嗓子好像一隻嘎嘎叫的公鴨被人用力掐住了脖子,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呆滯的看了薛蟠一眼,過了好久才發出聲音,“安公公你說什麽,你要見誰?”


    “要見你們東府的秦少奶奶。”


    “你見她做什麽?”薛蟠的腦子似乎有些轉不過彎來,“這可是東府裏頭正經的女眷。”


    “見自然有見的理由,”安福海淡然說道,“這事兒你務必要給我辦好咯。”


    “您在開什麽玩笑!”薛蟠跳腳,“她可是寧國府的內眷,等閑不見外頭人的,我雖然是那家裏頭的親戚,可也不過才見了兩麵而已,你還想著見她?真真是……”他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了什麽,“我說,安公公,我那一日開玩笑不會是真的說中了吧?”他眼神奇怪的看著安福海,“這蓉哥兒媳婦,難道真是您和那葉嬤嬤生的孩子?”


    安福海的臉色鐵青,聽到薛蟠這話臉上的肌肉越發的抽搐起來,他狠狠的瞪了薛蟠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力的點了點頭,“可能是我的孩子,年紀倒也對,故此要瞧一瞧,是不是我的孩子,怎麽樣?你要不要幫我?”


    薛蟠的八卦求知欲這時候得到了驗證,“公公可真是厲害,”薛蟠嘖嘖稱奇,倒是一時間忘了安福海的任務有多難,“這少年風流,居然還有遺珠留下來。”


    “你別說這些混帳話了,”安福海的臉上露出了氣急敗壞的表情,他連忙揮手,“你就說這事兒能不能辦。”


    “這年歲漸大,容貌和小時候不見得相似,”薛蟠還預備著問以前的故事如何,可以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隻是見到安福海的臉色不太好看,故此倒是有些不敢問了,“安公公如何就知道必然是您的孩子?”


    安福海不肯迴答,隻是說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那也進不去,”薛蟠攤手,“您難道還不知道這大宅門裏頭規矩多大呢?哪裏就進的去了。”


    “大宅門裏頭的規矩大?”安福海連連冷笑,“你說的可是可笑之極,我且告訴你,若是這幾日我進不去,明日我就請旨,抄了寧國府的家,如何?那時候我想怎麽進去就怎麽進去,想見誰就見誰!”


    安福海驟然發怒,室內的溫度似乎都低了一些,薛蟠幹笑,“公公不必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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