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說幹就幹。


    第二局開始計時,胖裁判揮手圖圖金出擊,兩人目光一對上,華衝鋒立即一個虛晃,沒等圖圖金的拳頭砸過來,就像動畫片裏那隻跑不死的兔八哥,東一跳西一跳,勞資就喜歡跳,有本身你就給老子一下下!


    伊戈爾·圖圖金真想揍他,可是真沒有機會,從容出手的機會。


    華衝鋒不知道的,這樣做其實有極大風險。


    風險之一是體力會下降很快,拳擊本身就是一個高耗能的項目,他不遺餘力地奔跑跳躍,無疑會加快體力枯竭提前到來。風險之二是如果對手不吃你的毒蘋果,一直按照自己的既定戰術打下去,你所有的跑動就是無效運動,沒有一點意義。風險之三是對手誤打誤撞,隻要有一記重拳砸中你,同樣是game over,在拳擊台上,守株待兔的故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事實上,在那些影響拳擊運動史的重要比賽中,在一局比賽中不出一拳、隻靠靈活的跑位、多變的閃躲贏下比賽的,曆史上確有其人。


    兩百多年前,一個名叫維利·派皮的家夥,完成了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一場拳王衛冕戰中,在與挑戰者的比賽進行到第三輪時,派皮履行了賽前的諾言:在本局比賽中,他不反擊對手,任由對手進攻。


    果然,裁判宣布第三輪比賽開始後,mr.派皮像猴子一樣跳來跳去,沒有讓殺紅眼的對手打中一拳,而且自己也沒有出拳。為派皮的勇敢和技巧所折服,三個裁判一致判定派皮獲得第三輪比賽的勝利。最終,派皮在第八局比賽中實現tko,衛冕成功。


    這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


    派皮的速度、靈活、閃躲以及柔韌度,都是絕大部分拳手所不具備的。他表現出的勇敢、智慧和大無畏精神,至今仍讓所有的拳手欽佩不已。事實上,兩百多年過去了,那些偉大的拳王,泰森·麥克、列昂·謝苗諾夫、謬塞爾·湯普森等,都沒有膽量再現這個“mission impossible”。而且,包括締造者派皮,也沒能第二次重現這“絕不還手”的輝煌時刻!


    華衝鋒不知道這個故事,但現實情況逼迫他不得不冒險幹上一幹,萬一一不小心成功了呢?


    還記得在小紅樓人機交互訓練之時,麵對冷冰冰的“鬥戰1號”,預警係統同樣無法工作,華衝鋒隻能竭盡全力應付,雖然狼狽不堪,最後不也挺過來了?


    區區幾秒鍾時間,圖圖金哪知道,從“鬥戰1號”到兔子跳,對方動了這麽多心思!上一輪他沒討到多少甜頭,所以一上來也秒變戰術,盡量靠近華衝鋒,意圖通過縮短距離取得有效打擊。


    不管多大的量級,哈斯木斯坦人都一脈相承,講究出拳速度快半拍。快速兇狠,根納季·戈洛夫金憑其打遍天下無往不利,如今也被“戰錘”俱樂部從上到下奉為法寶。


    標準拳台37.2平方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隻要華衝鋒卯足勁跑,並且線路不可琢磨,再加上運氣足夠好,圖圖金的快拳不一定攆得上。即使被打中也沒關係,隻要不是有效部位,盡管來!


    累不死你才怪!


    記得十幾年前的一次世界拳擊錦標賽上,華國人在比賽中領先後過於保守、隻想躲避,導致幾場本該贏下的比賽被對手翻盤。迴到國內,為了增加運動員的對抗能力,讓選手在領先後放棄保守思想繼續進攻,領導們想了一個“妙招”——把國內比賽用拳台改小,以為這樣可以讓隊員避無可避,最終選擇進攻這條路。


    屁股決定腦袋,領導們有時候真的很傻很天真,喜歡隨心所欲地想些歪點子、幹些愚蠢事兒,以為這樣就可以增加對抗性,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殊不知,拳擊是一項進退有據、可攻可守的運動;而且37.2平方米的麵積,是人家經過多少次實戰論證所能得到的最適於比賽、也最適於觀賞的最佳數據,隨意改一下就能提高本國選手的成績、改善運動員的進攻欲望?


    豬就是豬,永遠別指望會一飛衝天。


    用三秒鍾來追,再用三秒鍾去進攻,六秒鍾,伊戈爾·圖圖金啪啪啪連續五個刺拳,全部命中華衝鋒。


    看見華衝鋒被打,不知好歹的觀眾嗷嗷亂叫:讓你跑,這下可解氣了。


    聽到台上亂叫,台下坐著的三個評判員一臉的鄙夷,心說真是無知得很,難道沒瞧見全部是無效點數?


    圖圖金更是憤怒異常,他先是瞪華衝鋒一眼,然後轉身向裁判攤攤手,意思是該死的華國人,溜得比兔子還快、鬼心眼比霓虹人還多,這算哪門子比賽?


    黑裁判翻翻白眼仁,接著,分別向兩人招手,然後自顧自跑迴場地中央指著腳下,命他們站過來重新開賽。圖圖金投訴不成,隻好老老實實走過來,心裏不住盤算怎樣才能把華衝鋒置於死地。


    “繞到他背後去,按住這小子使勁揍,用不著講什麽規矩!”圖圖金久攻不下,他的教練一樣火很大,於是他用本國語言大聲提示著。


    他說這句話時,正值全場噪音最小的時時候,所以,拳台周圍、包括離他很近的幾排觀眾席上,俱都聽得清清楚楚。教練敢於這麽無恥,是因為他想當然——除了圖圖金,他的本國話所有人都聽不懂,還以為這不過是他的戰術安排。


    黑胖子裁判中止比賽,轉身朝圖圖金教練走過來:“信不信?你敢再教唆,我就敢把你的人罰下去!”


    教練、圖圖金嚇得腿軟:這黑哥們原來是臥底的?居然聽得懂我們的家鄉話?


    說完,黑胖子頭也不迴走到台中央,對著圖圖金又秀就一句哈斯木斯坦話:“小夥子,按規矩比賽,可不要犯規哦。”


    哈斯木斯坦的拳擊運動成長極快,惹得欠發達的國家紛紛派人來取經。胖裁判在成為胖裁判之前,是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運動員。通過各種手段(黑非洲?不,那邊的官僚係統更黑),他有幸作為“交換生”在哈斯木斯坦呆了八個月,學會了那邊遊牧民族的古老語言。


    人不能生壞心眼,否則很容易被抓住的。


    教訓完圖圖金,胖裁判再一次翻起白眼仁看著華衝鋒,這次他換成國際通用語言:“123號,我也要警告你,消極比賽是要罰分的!”


    聽不懂沒關係,看臉嘴。華衝鋒也知道是在警告自己。他模仿電影中的外國人聳聳肩,佯裝自己很無辜。


    兩邊都打了招唿,比賽繼續。


    華衝鋒:這麽躲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得想辦法反擊。


    圖圖金:第二迴合沒剩下多少時間,無所不能的耶和華呀,請保佑我在鈴聲響起前幹掉他!


    一旦華衝鋒摒棄逃跑主義,又會出現何種曼妙的場麵呢——


    劈劈砰砰……


    再次扭在一起,果然畫風大變樣。兩人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穩住下盤上身激烈抖動,活像兩隻拱屎蟲,你打我一拳我迴你兩下。華衝鋒主打刺拳,圖圖金則以擺拳、上勾拳還以顏色。


    時間過的差不多了,華衝鋒逐漸適應“水阻”帶來的困擾。


    正常情況下,刺拳的速度更快、更能有效控製距離,而什麽勾拳擺拳之類,雖然殺傷力更強,但似乎更適合於近戰和運動戰。華衝鋒把長胳膊一伸,基本上扼殺了圖圖金的進攻,最多讓圖圖金的拳頭落在自己的上臂部位,而他則有效地把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圖圖金的頭臉位置。雖然力度不是太大,但卻十分有效。


    圖圖金是不是腦筋短路了?明明自己的先天條件不如人家,還要選擇這種最笨的辦法。這下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一前一後,觀眾們心裏也有一杆秤。同樣是刺拳,感覺華衝鋒可比圖圖金的速度快得多;而且,拳商也比圖圖金來得高。


    圖圖金身處逆境,他的教練看得明白,連忙大聲嚷嚷要他縮短距離,實施近身進攻。


    “#@%*&……”圖圖金罵了一句,如夢方醒準備變招。


    他收迴拳頭護住要害,不顧死活,像無頭蒼蠅一樣朝華衝鋒撞過去,準備貼身進攻。這下一變得很快,但華衝鋒洞察先機,以更快的速度向右一閃躲,隨即揮出一記左擺拳。


    這記左擺拳拿捏得剛剛好,迎著圖圖金的運動軌跡砸過來——一拳已出,正中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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