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迴來之後,查閱了本族的大量典籍,才最終知道真相。”


    孟忘昔的語氣中似乎蘊含著無盡感慨:


    “世上本無魔族。”


    “在很多年以前,玄元大陸上有的,隻是在異族欺淩壓榨下苦苦掙紮的人族而已。”


    “忽然有一日,天神降臨,賜下了浩瀚的天神海……”


    伴隨著他的講述,關於魔族曆史的畫卷,在楚陽麵前徐徐展開。


    聽完之後。


    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麽。


    沒錯。


    人族和魔族本來就是同一種族。


    數萬年之前,玄元大陸的霸主是妖族、亡靈族、海族……


    人族,隻不過是其中最弱小、最不起眼的種族之一,唯有在夾縫中生存。


    傳說有一天:


    天神降臨,為人族賜下了浩瀚無垠的天神海。


    人族隻要在其中沐浴,便可激發體內的血脈之力,生出異能,擁有和其他種族相抗的實力。


    然後。


    整個人族隻花了短短數百年時間,便取代了妖族、亡靈族、海族……成為了玄元大陸新的主人。


    問題隨之而來。


    那便是:


    並非是所有人族,都能在天神海內激發出血脈之力。


    一萬人中,最多也不過隻有一人可以成功。


    而且,就算激發成功,可具體到每個人身上,所獲得的能力、威力大小,又不盡相同。


    正因如此。


    外部威脅消除後。


    人族內部迅速出現了分化。


    那些成功被激發出血脈之力的人,自稱得到了天神的眷顧,擁有高貴的血統和崇高無上的地位。


    “神族”由此誕生。


    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脅,他們壟斷了天神海的使用權,隻準許“神族”內部使用。


    其餘那些低賤的人族不配進入其中——盡管在其中,也會誕生出諸如魔皇、魔帝、甚至魔聖級別的人物。


    階層由此固化。


    那時的普通人族,是“神族”的私有財產,“神族”對其握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可隨意奴役、買賣和殺害。


    普通人沒有任何的自由和權利,子孫後代也生生世世為奴。


    “神族”過著窮奢極欲的寄生生活;


    而普通人連活下去都難。


    即便想要逃亡、反抗,可每一次的抗爭,都無一例外的以失敗結束。


    妖族、亡靈族和海族之類,則又趁機衝出來興風作浪。


    直至道祖橫空出世。


    自創修仙功法,帶領數量以千億計的普通人族,將“神族”的統治碾壓粉碎,更將他們驅趕至這萬裏冰原上,任其自生自滅。


    萬年過去了。


    昔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族”,數量銳減至如今的不足一億,其中真正能被激發出血脈之力的,更是隻剩區區數十萬。


    滅絕的命運早已注定。


    聽著這段曆史,楚陽忽然覺得:


    昔日的魔族,與現在的修士,居然是如此相像!


    蘇先生……


    會是下一個道祖嗎?


    “魔族已經受盡了應有的懲罰,如今絕大多數族人,都成了普普通通的凡人,他們是無辜的。”


    孟忘昔慘然一笑:


    “那些喪失了勞動能力的老人家,剛出生便因為殘疾被扼死的嬰兒,為了一口吃的,便不惜出賣身體的女子……”


    “他們不知道數萬年前的往事,他們隻求活下去而已。”


    楚陽默然。


    他終於明白李忱到底背負了什麽任務。


    其實,不但魔皇軒轅複早已對魔族的前途心生絕望。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衝擊雪神關,充其量,不過是滅亡前的掙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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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北聖地鎮守的雪神關,他們便無力衝破。


    而雪神關後麵,還有無數的仙門,更有玄天聖地的大乘老祖!


    一切在孟忘昔迴到魔族、九年前的雪神關之戰結束後,得到了轉機。


    魔族在偶然機會,擒獲了一名來自玄北聖地的弟子,孟忘昔拚盡全力保下了此人。


    從對方口中,他意外得到了來自玄北聖地的口信。


    玄北聖地也不想再打了。


    他們從左流風處,得知了清玄子的真正立場,更聽說了當年試煉秘境的往事,徹底心寒。


    因此,他們試圖與往日的死敵達成協議:


    停戰言和!


    盡管各自雙方的內部,都還有許多人不肯放棄血海深仇,但也有很多人,迫切地期望和平到來。


    軒轅複、孟忘昔,便是魔族中的主和派。


    神霄劍宗的弟子李忱,是玄北聖地內部的主和派,為了掩人耳目,而尋找的聯絡使者。


    但是很可惜。


    李忱帶著和軒轅複商議好的“停戰、言和、交換人質、互市”等條件,在返迴雪神關的途中,卻被魔族殺死了。


    不用說。


    這必然是魔族內部的主戰派所為。


    楚陽更加清楚:


    兩族罷兵言和的計劃,最終是以失敗而告終。


    因為在上次的模擬人生中,玄元聖地消滅了玄北聖地,魔族衝出了雪神關,天下大亂無可逆轉的再次來臨。


    包括現在。


    玄北聖地已與左流風結成了牢固的同盟,作為對方的外援,全力與清玄子對抗。


    左流風必定會失敗。


    而這,也將成為清玄子向玄北聖地宣戰的借口,甚至“勾結魔族”,會不會也是其中之一?


    到了那時。


    魔族終於衝出了雪神關,內部的主戰派勢力大戰上風,軒轅複、孟忘昔等主和派,又該如何自處?


    楚陽不知道。


    孟忘昔就更加不知道這些了,他隻是覺得,兩族之間本屬同根同種,相互間已經犧牲了足夠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


    唯有罷戰言和,才是魔族唯一的出路。


    這,也是他報答母親的在天之靈,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式。


    “沒關係。”


    沉默許久之後,他緩緩抬頭,神色堅定,眼中更是顯出了一往無前的奪目光彩:


    “李道友不會白白犧牲。”


    “我還在,我會為此拚盡全力,哪怕送了性命也不會放棄!”


    他派了得力心腹護送李忱返迴雪神關。


    不料很快便失去了眾人的消息。


    而魔族內部的主戰派,更是封鎖了境內通往雪神關的所有必經之路。他情急之下,隻能親自來尋找李忱。


    在聽說有人族修士硬闖暗雲城之後,他立刻趕來,並與楚陽和趙青撞上,才得知了李忱身死的消息。


    事到如今。


    他當然已經明白,魔族內部的主戰派勢力,遠比自己和父親預料之中的強大。


    想要拯救整個種族,卻不能不先向自己人動手。


    這,真是件絕頂荒謬的事情!


    他的心中湧出了陣陣悲涼。


    楚陽陷入了思索。


    他既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孟忘昔白白犧牲,也不願意雙方有識之士的努力,最終以失敗結束,更不願意赤精子和清玄子的陰謀得逞。


    “你在魔族混得怎麽樣?”


    沉思許久後,他忽然轉移了話題。


    “不怎麽樣。”


    孟忘昔聳肩搖頭:


    “魔族以實力為尊,我雖是魔皇的兒子,卻並未享受到如何的優待。更何況又修煉了修仙功法,體內有一半的人族血統,自然更加不受待見。”


    “那你如何確保和談能順利成功?”


    楚陽注視著他。


    目光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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