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久違了。


    楚陽心中感慨萬千。


    一覺醒來,自己已成了十六歲的成年人。世上之事,更不知經曆了幾多變幻。


    父母、青秀峰的同門,如今都還好嗎?


    “多謝前輩。”


    他並未沉湎迴憶太久,而是鄭重地向李越行了一個大禮。因為對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一。


    “楚道友客氣了……”


    李越笑著讓他攙扶起來:


    “林道友的事情,教主已經告訴我了。你救了鄙教的兄弟,我們赴湯蹈火也要報答你的恩情。更何況,我隻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值當如此。”


    他伸手指向洞內:


    “我們如今還在萬裏冰原之上,外麵風雪太大,你重傷方愈,恐感風寒,還是進去說吧。”


    楚陽跟隨對方,再次來到了山洞內,兩人分別在洞內的石墩上坐下。


    “教主救下你之後就走了,交代我在此守著,直到你醒來為止……”


    李越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


    “這是他老人家特意留給你的。”


    “你先看完再說。”


    楚陽恭敬接過,抽出裏麵厚厚一摞紙張展開,迎麵而來的還是那熟悉的字跡:


    “楚陽小友,見字如麵,玄天鎮一別,不意匆匆多年矣……”


    信很長。


    足足有幾十頁。


    蘇先生在裏麵說了很多事情。


    有一些,是楚陽早就已經知道了的;有的,是他不知道的。當然,還有一些問題,信上也沒言明。


    沒錯。


    蘇先生的確是道祖的親傳弟子,而且是在道祖飛升前不久才收下的徒弟。當時的修為,也不過築基境界罷了。


    他生性散漫,雖然後來修為大增,卻也沒有開山立派的打算。


    隻是隱姓埋名,周遊天下,遇到不平之事,便暗中出手幫忙而已。


    時移世異。


    道祖傳下的仙法越來越昌盛,天下仙門的力量越來越強,修仙者與凡人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如天塹鴻溝般的仙凡之隔不可逆轉地出現了。


    從修仙者自身來講,他們不屑於去欺壓、剝削凡人,但同樣也不會把凡人,當作同一種物種來看待。


    而許多修仙者的親屬,要麽同樣成為修仙者,獲得比其他人更多的資源修煉;


    要麽建立起國家、勢力,成為一方豪強。


    因為身後有修仙者的強力支持,他們可以為所欲為,可以對凡人生殺予奪。


    一個皇朝。


    即便統治者如何腐化墮落、昏庸無道,隻要背後的修仙者還在,便永遠不可能滅亡。


    一個家族。


    即便其子孫如何窮兇極欲、巧取豪奪,隻要背後的修仙者出手,所有來自於凡人的反抗,便會頃刻間土崩瓦解。


    目睹此幕。


    蘇先生痛心疾首。


    因為在道祖出現之前,整個人族本無差別。而且憑著團結一致齊心協力,才能在妖魔鬼怪的夾縫中,頑強延續下來。


    今日。


    卻演化成了這般模樣。


    看盡了凡人的淒慘遭遇之後。


    蘇先生終於建立了青天教。


    不求仙凡平等。


    隻求天下的凡人能夠過上好日子,不讓道祖的苦心付諸東流。


    他的初衷如此。


    但任何幫助凡人的舉動,到最後無可避免的,都會演化為與修仙者的直接對抗。


    終於。


    蘇先生的行動,引來了赤精子的幹涉,對方不容許仙凡之間森嚴壁壘的秩序,被青天教顛覆。


    因為修士之所以高高在上,就是掌握了凡人無法掌握的力量,才能建立門派勢力,廣收弟子為自己服務,然後一心修煉問道。


    底層一旦被動搖。


    整個玄天大陸的既有秩序便不複存在。


    難道,要讓老祖親自去尋找靈石資源、天才地寶?難道要讓修仙者自己去耕田、織布?


    穀徯


    蘇先生本意也非如此。


    他隻是想,修士既然掌握了強大的力量,那麽就可以幫助凡人消除旱災、疾病、瘟疫……幫助凡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作為等價交換,凡人自然會心甘情願地尊敬、供養修仙者。


    可惜。


    修仙者高高在上太久了。


    他們覺得自己的尊嚴和利益受到了損害。


    既然可以憑借自己掌握的強大力量不勞而獲,又何必放下身段,去為凡人服務?


    大戰爆發了。


    驚天動地。


    蘇先生與赤精子交戰十天十夜。


    從東海之濱,直至西陲荒漠;從冰天雪地,直至南炎酷暑。


    最終。


    蘇先生不敵對方。


    因為大多數時間都在遊曆天下、靠著煉丹製符來兌換修行資源的他,修行進度遠遠趕不上有整玄天聖地提供支持的赤精子。


    他修為盡廢。


    僥幸逃得一條性命。


    雖然後來慢慢又修煉了迴來,但是和赤精子的差距,卻變得越來越大了。


    痛定思痛,他轉變了策略,青天教由從地上轉入地下。


    但是包括整個玄天聖地在內的天下仙門,對青天教的追剿依舊還在持續。


    很多教徒死了。


    有凡人。


    也有很多出身凡人、卻未曾忘記根本的修仙者。


    蘇先生默默發展著青天教的力量。


    培養弟子、發展勢力、向天下各大仙門安插棋子……


    為的便是有一天,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可以振臂一唿,令天地反複、乾坤變色。


    顧群英——清玄子便是他培養的弟子之一。


    然而。


    對方卻背叛了青天教,選擇了向赤精子投誠,最終導致整個玄天聖地勢力範圍內,幾乎所有青天教的勢力被連根拔起!


    數千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無數修士、凡人被殘忍殺戮,血流成河。


    隻有天罡子和林大石二人,僥幸活了下來。


    蘇先生並未放棄,繼續布局謀劃。


    擁有先天道骨的楚陽,便是他準備繼續派往玄天聖地的內應。


    但是最後。


    蘇先生卻取消了這個打算。


    因為他發現,楚陽擁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更擁有超乎無數成年人的強大能力。


    這樣的人所要走的路。


    不應該被自己安排。


    因此,將楚陽送至玄天聖地之後,蘇先生便中斷了後續計劃——後續計劃中,蘇先生將利用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將楚陽送至高位,直至,取代清玄子為止。


    後續的事情,蘇先生並沒有多說。


    而是說了別的幾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赤精子的可怖能力。


    對方如今已經掌握了“查氣運”“知因果”兩門神通,可預測他人的命運趨勢、眺望時間長河走向,查明因果。


    蘇先生猜測,因為楚陽做了什麽,才引發了對方的警惕,故此一定要將他置於死地。


    第二件事。


    是兩枚指環和青銅鏡的來曆。


    這些都是道祖當年留下來的遺物。


    指環共有七枚。


    五大聖地各有一枚,蘇先生和另外一位大能修士也有一枚,可以掌控各大聖地內、道祖當年布下的各種秘境。


    至於那青銅鏡子。


    名曰“迴因返果鏡”。


    雖然赤精子擁有“知因果”的手段,但這麵鏡子,卻可以顛倒因果,混淆時間長河,令這門神通失效。


    蘇先生以身為餌,便是令赤精子以為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最終,赤精子對楚陽的殺招,被“迴因返果鏡”抵禦了絕大部分,他以為楚陽已經死了、而且因果已斷,所以才滿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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