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真人袍袖揮舞,寬闊的大殿之內,一副光影組成的立體地圖緩緩展開。


    其上,山川河嶽湖泊大海、無數國家門派,均曆曆在目。


    “自萬年之前,道祖奠定玄元大陸格局以來,人族氣運升騰之勢不可阻擋。”


    “我玄天聖地雄踞大陸之中,東西南北邊陲又有四大聖地鎮守,妖魔鬼怪不敢橫行,我等才可安心修煉,天下萬民才可繁衍生息。”


    清玄真人指點著地圖,侃侃而談: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玄天大陸格局千年、萬年、百萬年不變,我玄天聖地便可巋然不動,我等才有專心問道的閑暇。”


    “魔族被道祖擊敗之後,已成強弩之末,萎縮於萬裏冰原之上苟延殘喘。玄北聖地老祖乃煉虛修為,麾下弟子更有數十萬之多,豈會抵禦不了魔族?”


    清嚴子抬頭剛要說話,卻被左流風拉住。


    “倘若我等揮師前去冰原,其餘方向的妖魔鬼怪同時作亂,另外三大聖地又緊急求助,我等又當如何?”


    “兩位師弟,行事務必要深思啊……”


    左流風點頭稱是。


    放下這個話題,商量完了其他事情之後,與清嚴子一起告辭離開。


    望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清玄真人臉上依舊帶著微笑,直至目送二人駕起飛劍,消失在蒼茫雲霧間,這才緩緩低下頭來,輕聲喟歎:


    “古今興亡多少事,未得大道終是空啊……”


    這時,幾名弟子扯著叮當作響的鐵鏈,拖著那老瘋子,從殿外台階下的廣場上經過,嘴中罵罵咧咧,不時拳腳相加。


    “金盛。”


    清玄真人叫過了帶隊的弟子。


    弟子慌忙跑來跪下:


    “弟子叩見掌門。”


    “齊晨雖瘋,但畢竟還是門派的弟子,也是你們的前輩。你們怎可如此對他?將他身上的鎖鏈去掉,好好洗漱一番,換身新衣服。”


    “掌門……”


    聽掌門話中並無特別怪罪的意思,金盛壯著膽子抬頭,臉上帶著憤憤不平之色:


    “弟子們知道您老人家念及同門情誼,弟子們平時也對他百般容忍,可是,可是他這次也太過分了,光著身子在新弟子入門典禮上發瘋,把咱們玄天聖地的麵子都丟盡了……”


    清玄真人搖頭歎息,擺手止住了對方說話:


    “本尊也知道。”


    “但,他畢竟是我師兄,你們受點委屈……”


    金晨的臉上雖然依舊帶著不忿,但也多了幾許敬佩之意,低頭領命。


    弟子們解開老瘋子身上纏繞的鐵鏈,半哄半拖將他扯走。


    清玄真人平靜地望著這一幕,感受著從崇山峻嶺間吹來的陣陣涼風,緩緩閉上雙眼:


    “沒有異常?”


    身邊的空氣忽然出現了扭曲,一道黑影出現:


    “啟稟掌門,除了入門典禮這次以外,弟子並未發現其他異常。”


    “盯緊點。”


    青玄真人拂袖轉身,大步走進了掌門殿內。


    “是!”


    ……


    “本派掌門,便是出身於咱們青秀峰,餘澤綿延至今。”


    “望你們日夜勤修,早日大道有成,不負掌門威名,不墜我青秀峰聲威……”


    聽著青秀峰煉氣中層弟子的訓誡,楚陽微微一笑。


    不錯。


    掌門真人清玄固然是出身於青秀峰,但那個老瘋子同樣也是出身於青秀峰,這些弟子便絕口不提。


    更何況,清玄真人也不見得多麽以青秀峰為榮。


    否則的話,何以青秀峰直至今日,仍處在三千小峰裏墊底位置,每年獲得的配額更少得可憐?


    他搖頭不語。


    青秀峰煉氣中層弟子們,給十名孩童介紹了一些基本情況,勉勵一番後,就返迴了山上各自的靜室。


    孩童們則被安排在了山腰處的一座院子內。


    院子南北兩側,各有一排房屋,共計二十間房,孩童們可以根據各自的喜好自由挑選。


    院子外,則是一條通往山下的青石板路。路的南側是懸崖,北側是凡人仆役們所住的竹舍。孩童們的飲食起居,都由這些人照料。


    楚陽選了院子最裏麵門朝南的一間房。


    向陽,且安靜。


    對麵住的是孟忘昔。


    西邊挨著他住的,是張伯仁。


    秦虎歲數還小,白天玩得興高采烈,到了晚上就害怕起來,瞧了一圈,怯生生地拉著楚陽的衣服低聲哀求,想和他挨在一起住。


    楚陽便同張伯仁商量,讓他往外再挪一間屋,令秦虎住在兩人中間那座屋子。


    張伯仁老大不樂意:


    “幹嘛呀?”


    “連這個小屁孩的事你也管?閑得發慌了?你是他哥還是他爹?”


    楚陽並不生氣,臉上還是掛著笑容,低聲向他分析情況:


    “你之前覺得我是因為天賦特別厲害,所以才被接引修士選中。”


    “可這個秦虎,他隻有三歲,連修行都沒接觸過,也不像家裏有錢的樣子。那你說,他的天賦怎麽樣呢?會不會很厲害?”


    “老弟,看事情要往長遠看呐。”


    “這……”聽了楚陽的話,張伯仁陷入了沉思,沒注意到對方居然稱唿自己為“老弟”。想了半天,最後不得不承認,楚陽說得的確很有道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熊威和董元成發生了衝突。


    本來大家都已選好了房間,但熊威忽然又不滿意了,他看上董元成挨著院門南向的那間,逼著對方換給他。


    眾人都圍在旁邊看熱鬧。


    馮家兄弟還在旁高聲呐喊加油助威。


    衝突到了最後,以董元成被揍得鼻青臉腫、宣布屈服而告終。


    等到吃飯時,熊威又覺得馮瑜碗裏的肉比他多,要求挾給他兩塊,引發了馮家兄弟的不滿。


    最後以馮家兄弟吃了點小虧而結束。


    “他要是欺負到你頭上,我肯定會幫你,放心吧!”


    張伯仁湊到楚陽的耳朵邊,信誓旦旦的表示。


    潛台詞很明顯,如果熊威欺負自己,楚陽也得幫忙,不能像這兩次一樣袖手旁觀。


    坐在楚陽另外一邊的秦虎,也眼淚汪汪地盯著楚陽看。


    他年紀雖小,但差不多已經懂事了,知道在這十個人裏麵,自己是最軟的那個柿子。


    如果熊威再來欺負他的話,他實在不知道找誰幫忙,隻能把楚陽當作救命稻草。


    楚陽沒有說什麽。


    他注意到,鼻青臉腫的董元成,一邊偷偷瞧著據案大嚼的熊威,一邊與黃景和、賀安兩人竊竊私語。


    初入玄天聖地的孩童們,在沒有人主持秩序的情況下,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弱肉強食,並自發地形成了一個個小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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