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北風蕭


    蒼濔被唳空攔在了洞府內多日,這期間蒼寒也並未帶人前來,反倒讓唳空有些憋不住。早就聽說中州派人送了信,分明問到了蒼濔,可蒼寒這般不做聲張,讓人心裏沒底。


    他隻好詢問起蒼濔。“蒼寒為何沒了動靜?”


    蒼濔這幾日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拒絕進食,也不吵鬧。唳空便為他鬆了繩索,但還是用鎖住了了她的一隻腿,讓他無法出去。


    中州來信是十月初一,蒼莽部應該這幾日會迴信給中州,也不知道會如何。唳空這些時日其實心裏十分後悔。


    當時乃是為了洗刷唳空部害了蒼寒領主的嫌疑,才將蒼濔救迴了唳空部,可是已經過了這麽多天,外麵已經議論紛紛。


    甚至有傳聞說,唳空部謀害蒼寒在前,挾持蒼濔在後,這般下去,這傳聞越演愈烈,怕是再也洗不掉了。


    蒼寒在屋內看著坐在石凳上的少年。“少主,咱們此番怕是有些被動,若是蒼寒與中州商議,換了您的婚事,那該如何是好?不如我這邊先派人傳信給中州,中州王上高夷一向與領主關係不錯,您又與王後的幼女有婚約在身,若是咱們能得到王上的幫助,定能奪迴領主之位。”


    蒼濔被困了多日,雖然已經恢複了一些體力,但看起來依舊很虛弱,他站起來,走了兩步,腳上的鎖鏈跟著發出聲響。


    “唳空叔叔說的不錯,奈何我前幾日不懂事,身體這般模樣。”


    唳空輕咳了一聲。“少主莫怪,隻是前些日子,少主傷心過度,一直抑製不住自己,傷了不少部落的將領,我怕有不利於少主的消息傳出去,又怕少主傷了自己,這才用這法子保護著少主。少主不知,蒼甘這些日子殺了不少領主的親信,若是少主被他捉去,定然性命堪憂啊。”


    唳空雖然這樣說,但是依舊沒有打開蒼濔腳上的鎖鏈。


    蒼濔也不在意一般,道:“是我之前因著父親突然離去,太過悲傷,才會如此衝動,如今我已知道前因後果,自然不會責怪您,還要多謝唳空部將我救出來。若是他日我得見中州王,定要讓王上好好感謝一番。“


    唳空看蒼濔反映平和,,可見是真的想開了,不禁有了些笑容。“少主明白就好,不如我這就派人前往中州,隻是......“


    “唳空叔叔有事但說無妨。”


    “我與中州王上素無往來,貿然派人前往,怕是無法渠道中州的信任,不如請少主給我一些信物,可一並帶著前去。”


    蒼濔低頭沉思了一會。“叔叔說的有道理,隻是我仔細想了想,這些年阿父和中州聯絡,也不曾有過什麽特殊的東西,隻是一些書信罷了,那日從阿父那裏出來的匆忙,什麽都沒帶。不過父王的很多書信,都是由我代寫的,王上應該認得我的字,不如由我來寫這信,”


    蒼濔一口一個王上,又透露出與中州關係緊密,似乎是對這婚約信誓旦旦,唳空對這樁婚事本不做他想,畢竟時間久遠,婚約定下的時候,他並不在。


    但是看蒼濔這般的自信,像是他這女婿當的板上釘釘一般。


    唳空看蒼濔不像是在撒謊,而且他知蒼寒府內所有人早都被殺了,裏麵的找出來的東西應該也都被蒼甘拿走了。


    “那就請少主來寫,我去拿紙筆來。”


    蒼濔的信寫的倒是很簡單。


    隻說是因著父親突然去世,心裏悲痛,生了病,又提了一些阿父與中州往年之事。還說起唳空部正在照顧自己雲雲。


    唳空並不識字,隻讓幕僚看了看,覺得沒什麽問題就派人往中州送信。


    隻是這信還沒出蒼莽部,就被人送到了蒼甘手中。


    蒼甘洞穴內,紮青、蒼卓爾瑪等人都在。


    蒼甘看著這信上的字跡,冷笑了。


    “你來看看,我這個弟弟,倒是聰明的緊。”


    紮青接過,看著信上的字。


    【問候王上安康:聽聞王上差人來蒼茫,問及侄兒,心內惶恐,因阿父驟然離世,悲痛萬分不慎感染風寒,幸得唳空部照拂,如今已有好轉,早前阿父與王上書信往來,我曾多次代筆,如今卻隻留下蒼濔一人,幸得王上掛念侄兒,銘感五內,王上君恩,若他日有機會,定前往中州拜見。侄兒蒼濔拜上】


    “這是在告訴中州他被困住了。”紮青道。


    因為被困住,所以並未親眼看見中州的來信,因為在唳空部出入有礙,所以無法親往中州。


    “隻可惜唳空部那個傻子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他當是自己救了蒼濔,可我們這小少主,並不感謝他啊。”蒼甘說道,喝了一口酒。


    “我看那唳空是著急了,若是中州一直不發話,他怕是就要主動帶著蒼濔來投誠了。”蒼卓爾瑪說道。


    “他不敢,一個貪生怕死的宵小,若不是當時故意讓他鑽了空子,帶走了蒼濔,咱們又如何向北部諸多勇士們交代呢?”紮青道。


    那日他們本就是故意放水,讓蒼濔被唳空帶走,做實他謀害領主。


    這麽多天,蒼濔還沒死,看來他還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啊。


    蒼濔知道這信十有八九送不出蒼莽部,這信上的內容實際上是給蒼甘看的,提醒蒼甘自己與中州有婚約,又表明自己認為父親的死跟唳空部有關,而非與蒼甘有關。


    “他既然這般示好,那就順了他的心意吧。”


    蒼甘道。


    實際上中州第一封信到了沒多久,第二封信就到了,與第一封隻是略微問及不同,這第二封信中正式提及中州與蒼莽部的婚事,還說一直未見蒼濔,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樣子,有機會可來中州一敘。


    隻是這些心思,能讓他活多久呢?


    “爾瑪,讓真吾帶人去唳空部,去接咱們少主迴來。”


    “是。”


    蒼卓真吾去的很快,隻對外說,已經查明唳空部謀害前領主,又將少主羈押,現在終於查明少主的位置,要迎少主迴來。


    這般說詞對於不了解實情的人來說,可以說是一唿百應。


    蒼濔在洞內聽著外麵的廝殺聲,似乎是一種音樂,讓他的腦子變得越來越清醒一般。


    唳空不多時就帶著人來到洞穴內。


    “少主,蒼甘那賊人,派了人來殺你。我們快走。”


    說罷,掏出鑰匙,打開了蒼濔手上的繩索。


    清脆的聲響,在充斥著喊叫的洞穴內並不明顯,但蒼濔卻覺得異常清晰。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從一旁的勇士手中拿出一把長刀,砍掉了衝進洞穴內人的脖子。


    唳空看他幹淨利落的動作,心知自己已經無法再控製住他,不過還好已經取得了他的信任,現在隻要離開蒼莽部,前往中州借兵,再殺迴來就好。


    “走吧,少主。”


    唳空說罷,轉頭準備突圍。卻腹部一痛,低頭看到一把掛著鮮血的長刀貫穿了自己肚囊。


    “走吧,唳空叔叔。”


    一旁唳空部的人驚呆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這樣的變化,而外麵的廝殺聲更烈。


    蒼寒一邊拿著刀帶著唳空垂死的身體往外走,一邊對一旁的將領們說道。“你們不必驚慌,隻需要知道唳空謀害我阿父在先,挾持我在後,你們感念我阿父恩德,所以此番趁亂助我殺了他。如果不想死,就跟著我出去。”


    眾人聽罷,隻得護著蒼濔走出去。


    唳空嘴角流著血,他還沒想清楚是什麽原因,讓這個少年,毫不留情的將刀刺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蒼濔輕輕靠近他的耳朵,在他耳側低語。“唳空叔叔很奇怪吧,為什麽我要殺你?”


    “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錯了,唳空叔叔,殺了你,我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並不相信唳空困著他是真心為了救自己。


    唳空隻不過想成為另一個蒼甘罷了,若是天下人知道蒼寒並非死於唳空部,而唳空又一直保護著少主,一定能贏得北部勇士們的心,屆時唳空隻怕會更快殺了他這個有名無實的少主。


    蒼寒派蒼卓真吾來,定是看到了自己的信,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竟然打算投靠你自己的殺父仇人,蒼寒若是知道他有你這麽一個兒子,定然死不瞑目。”唳空一下子想清楚了蒼濔的盤算。


    蒼濔並非相信自己,而是早做了打算,假意寫信給中州,卻與蒼甘暗通款曲,利用中州,讓蒼甘來此處將他帶走。


    “你以為,你到了蒼甘手裏,能有什麽活路?讓你做中州王的女婿嗎?哈哈哈。可恨我唳空瞎了眼,才救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唳空叔叔這些話說說就罷了,演的倒像是真的與我,叔侄親密一般。若不是你唳空部對我父親敬,怎麽會導致我父親的馬匹被人下藥,若是你真的是個忠仆,早前為何不趁蒼甘還沒站穩腳跟,與他殺個痛快?”蒼濔毫無血色的臉上,濺上了鮮血。


    他緊緊鎖著唳空往外走:“你不過是既想要名聲,又想要安生罷了。蒼甘利用你害了我阿父,又怎麽會多留你。所以你才不得不救我。”


    唳空作為蒼寒的部下,成了謀逆的主謀,他隻能救下蒼濔,以求蒼濔為他正名。


    “隻是你沒想到,我那個親叔叔,根本不在乎我的存在,自己繼承了領主之位。隻是他沒料到,中州乃是這天下的王,最記恨他人擅作主張,才故意在信中提及我。”


    “而你左右不過是將我當作棋子,若是中州幫我,你便是護主有功,若是我被放棄了,你就帶我去向蒼甘投誠,屆時蒼甘說不定會留你一命。”


    唳空感受到他情緒突然猛烈,試圖掙脫。卻不想明明多日未進油水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可是唳空叔叔,這世上哪有那麽兩全的事情啊,你連我阿父都護不好,讓你活到今日,是我不孝了,你就親自去跟阿父賠罪吧。”


    蒼濔用力把刀在唳空體內轉了轉,確認他必死無疑,才一把把他推了出去,正好摔到了蒼卓真吾的腳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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