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


    老皇帝似是終於迴過神, 輕聲喊了一聲,大典開啟,緊接著一直都不曾露麵的韓貂寺便不知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拖著一個裝有傳國玉璽的碩大錦盒朝著老皇帝緩步走來。


    沒了西楚觀禮的小插曲,大典流程進行的很順利。


    同時,或許也是因為薑婻幾人出現的原因,老皇帝似乎興致並沒有原來那般大了,導致整個流程多多少少有了些許隨意。


    一個半時辰後。


    正午剛過,老皇帝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朝著前方站著六王的位置輕聲說了一句:“退朝後,六王可自尋時間出城,無需與朕稟報。”


    陳芝豹聽聞聖旨後,手中梅子酒稍稍握緊了幾分。


    老皇帝這話的意思,便是讓他們六王在京城中想幹嘛便幹嘛,隻要不是太過分,他允許在某些前提下,放任他們解決一些私人恩怨。


    與陳芝豹有差不多表情的,便是北涼王世子徐鳳年。


    其實老皇帝剛才的那句話,是對他說的。


    當年的白衣案,以及這些年離陽對北涼的針對與暗殺。


    如今徐驍都已經讓徐鳳年替自己出場了,那離陽與北涼之間,便定然有一場生死廝殺要經曆。


    與其放虎歸山,遺患無窮,倒不如直接將肉丟出去,讓徐鳳年乃至西楚,這兩頭惡狼自己跳出來。


    這般作為,既名正言順,又能確保萬無一失。


    ......


    又是兩刻鍾過去,老皇帝終於是囉裏吧嗦的講完了一大堆廢話。


    北涼世子徐鳳年,從正南宮門走出皇城,人剛邁出,便停下了腳步。


    傳說中,那位窩在這座太安城中,已經苟在天象境巔峰數十年的太安城守門人柳蒿獅,此時正靜靜的站於南宮門城牆之下,眼神陰沉如毒蛇,死死咬住了對麵緩步走來的北涼世子徐鳳年。


    徐鳳年眼底閃過一抹狠厲,而後依舊不緊不慢的朝前走去。


    走至兩人相距數十步後才停下腳步,表情猙獰而戲謔的朝著柳蒿獅道:“老東西,你可千萬別死在別人手裏。”


    老人沙啞一笑。


    當年的白衣案,除了元本溪、趙稚嫩、韓貂寺以及那個老禿驢外,他這位天象守門人,自然也是參與了其中,甚至還出了不少力氣。


    老人聲音沙啞,像一頭年邁的驢子費力地拖著沉重的磨盤,艱難地研磨著豆漿一般。


    他緩緩地伸出一隻手掌,做了一個簡單又充滿威懾力的翻覆動作。


    與此同時他的口中也淡淡出聲:“當年老夫雖然沒能力斬殺你娘親那位強行破境,躋身偽劍仙的劍仙,但要對付像你這樣的小輩,也不過就是輕而易舉之事罷了。”


    說話間,老人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


    徐鳳年伸出一根手指,在唇嘴之上緩緩豎起,“老王八,可要藏好了。”


    ............


    摟著薑姒正大光明從那位離陽天子麵前離開後。


    曹長卿便十分不解風情的棒打了原本準備好生遊玩一番的鴛鴦。


    曹長卿這位西楚棋詔侍的話,薑婻還真就不得不聽。


    沒辦法,還想著趁此大好暖陽,與薑姒一同觀賞一番這座天下腳城,並順便看能不能占點小便宜的薑婻,隻得自己一人孤身漫漫了。


    也就好在青鳥似乎早有預料,早早的駕車等候在了皇宮外的中軸禦道上,不然薑婻還真就要獨自一人,閑逛皇城了。


    在薑婻的吩咐下,兩人直接棄了馬車,改為漫步而行。


    午後的天氣,比之上午觀禮那會,還要好上許多。


    白衣黑發的薑婻緩步在前,青衣青繡鞋的青鳥則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兩人始終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這個距離方便青年在薑婻有看中兩旁稀罕小玩意時,能快速跑去付錢,同時也不妨礙兩人的聊天。


    至於為何不與之並肩同行,隻能說青鳥已經習慣站在薑婻身後的這個位置了。


    這麽多年了,青年真的是已經習慣了和薑婻的這種相處方式。


    若是薑婻強行將她拉到自己並肩同行的位置,青鳥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與青鳥有同樣習慣的,還有紅薯。


    這兩妮子,似乎一直就有這種奇怪的默契一般,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兩人皆與薑婻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誰也不更近一步,誰也不允許對方落遠一步。


    對於薑婻孤身一人從宮城中出來,青鳥似乎並沒有感到多少意外。


    “接了離陽三禮後,我這西楚餘孽之名便算是徹底給拋出來了。”


    青鳥也不知道此時的薑婻這些漫無邊際的話是否是在與自己說,不過一向不善於言辭的青鳥,此時卻溫聲接了薑婻的話。


    “公子如何,青鳥便如何。”青鳥神色淡然,“想來紅薯應也如此。”


    薑婻笑道:“俗話說做人要知足,但是我這個人吧,是個賭徒,總想這以小博大,甚至無本萬利,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當真是應了那一句‘沒有撤退可言’,但是吧,我又很怕死,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去做,生而為人,總該要為了某些人拚一次命。”薑婻神神叨叨的說著,“可我是個自私的人啊,這點你是清楚的,讓我為了什麽天下百姓,世間道義去搏一個萬世之名,當真非我所願啊。”


    “奴婢理解。”


    青鳥沒有聽懂薑婻完全沒有頭緒的話,隻是柔聲應了一句。


    青鳥很清楚,此時的薑婻,要的並不是一個能幫他理清紛亂繁雜思緒的理智之人,他此刻隻不是要一個傾聽者而已。


    本就沒有打算青鳥能迴答自己什麽的薑婻,一陣神叨之後,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枚精致玉璽。


    玉璽是剛才曹長卿交與薑婻的。


    老曹似乎是認定薑婻是下一任西楚天子一般,竟沒有半分猶豫便將屬於西楚的這枚傳國玉璽交給了薑婻。


    隻是他不清楚,除了這枚西楚傳國玉璽外,薑婻身上還有其餘春秋五國的玉璽。


    當然,這玉璽是不久前,洛陽從聽潮亭中帶出的。


    至於為什麽會這般水嘩嘩的贈予薑婻,用洛陽當時傲嬌的語氣來說,“隻是還你人情而已,你這登徒子切莫多想。”


    啊...對對對,隻是還人情。


    五枚帶著極大氣運的傳國玉璽,隻是用來還人情,這種鬼話,連她洛陽自己都不信,又怎麽能讓薑婻相信。


    “這枚西楚玉璽,其中屬於西楚的極大氣運已被我吸去大半,剩餘的小半,恰巧適合當下的你,想來擁有西楚氣運,你這許久不得存進的境界也會有所鬆動。”


    小半個時辰後,薑婻迴到車廂之內,將青鳥一同喊了進來。


    “來,公子給你戴上。”


    聽到說這是傳國玉璽這種貴重物件,青鳥下意識便要拒絕。


    身為薑婻婢女,青鳥又怎願收此等貴重東西。


    更何況,與如今的情形而言,薑婻顯然更需要這股力量。


    見青鳥這副扭捏模樣,薑婻微微一笑,眸中泛起一陣溫柔。


    “大可放心,公子我可是出了名的自私,也就隻剩些許氣運。”


    “再說,接下陳芝豹在曹長卿的指引下,定能順利接替老曹的位置,成為新一代儒聖,外加咱們院中的那位女子儒聖,你家公子手中的力量絕對不弱,實在不行,大不了厚些臉皮,一路二鬧三上吊,將那兩老頭喊出來,真要是到了那地步,咱還就不信了,他們真能看著我重傷身死。”


    薑婻隻是清楚青鳥的擔憂,於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勸解道。


    青鳥猶豫再三,一雙極美的桃花眼死死盯著麵前的薑婻。


    許是薑婻方才的話,終於將她糾結的內心徹底說服,她終於慢騰騰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掌,想要去接過薑婻手中的精致玉璽,卻不想薑婻雙手突然一縮,將玉璽收了迴去。


    “那可不行,公子得親自給我戴上,這玉璽中氣運雖所剩不多,但也是極其兇險之物,剛開始還是得讓我親自帶你才安全。”


    “哦。”


    對於薑婻的話,青鳥向來是極為信服。


    於是,青鳥微微歪了歪臉龐,伸手撩了撩自己黑長直的秀發,將自己白皙透亮的天鵝頸水靈靈的露在了薑婻麵前。


    順著雪白的脖頸,薑婻似乎看到了淡青色內衣下胸口絕美風景。


    哪個幹部經得起這樣的考驗啊。


    薑婻右手一翻,直接將玉璽暫時收入衣袖。


    青鳥:“???”


    “公子,您幹嘛?”


    見薑婻突然的動作,青鳥有些茫然。


    “嗯!”


    薑婻重重的點頭,目光瞬間火熱。


    青鳥:“???”


    “啊?!”青鳥傻了,“不是,公子,奴婢不是問那個......”


    嚶嚶嚶~~


    近乎兩個時辰,薑婻終於是將手中串住玉璽的紅線,係在了青鳥精致白皙的脖子上。


    感受著自己某個部位傳來的異樣感,青鳥止不住的大片羞紅。


    終究是在這類事情上臉皮厚不起來的女子,被薑婻花了兩個時辰才係上繩結的青鳥,也是徹底駕不了車了。


    ...........


    嚴冬初春時節的天,就如小孩的臉色一般,說變就變的。


    昨日還惠風和暢天朗氣清,才過一夜便又下飄了洋灑白雪。


    落雪的天,太安城格外的冷。


    九九酒館內。


    薑婻與洛陽相對而坐,而在兩人身旁的則是那位北涼世子,徐鳳年。


    說起這頓酒宴,薑婻倒是成了被拉上湊數的那個。


    原本是因為,徐鳳年在大雪天偶然遇上了同樣頂雪出行的白衣洛陽,便嚐試著邀請這個,當日便覺著有些奇怪的女子,飲一場冬日的薄酒。


    其實徐鳳年本是沒有報什麽期盼的,沒曾想洛陽竟破天荒的應了下來,不過卻表示自己要帶個人,如果他徐鳳年介意的話,那便算了。


    於是便有了,當下的這場九九酒館的奇葩場景。


    “這算什麽?”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電燈泡的薑婻就挺無語的。


    話說這兩位,八百年前的老夫老妻幽會,喊上他一個八百年後的晚輩後生算是怎麽一迴事?


    當然,給洛陽重新凝聚了一具身軀後,嚴苛而言,此時的洛陽與八百年的洛陽已經徹底不是同一個人。


    若是硬要生搬硬拽關係的話,也就隻剩那具靈魂了。


    這也是薑婻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電燈泡的關鍵原因。


    一整個大無語啊!


    “上次北涼一別,沒曾想還能在這太安城中與姑娘相見。”


    似乎覺得氣氛有些沉默,徐鳳年率先舉杯,打破了當下的沉寂。


    不過,對於徐鳳年的開場,洛陽似乎並沒有打算接話,她隻是眼神微微一凝,眸中透著一股玩味的盯著對麵的薑婻。


    大有一番,她才是那個被順帶喊上來看戲的‘第三者’。


    對上洛陽那道戲謔的目光,薑婻直接亞麻呆了。


    “搞什麽灰機?”


    在場三人,除了徐鳳年對三人的關係,還是一知半解外,薑婻與洛陽,可都心知肚明。


    神奇的三角?


    倒灶的下雪天!


    勾八徐鳳年遇誰不好,要遇到這個女瘋子。


    坐下還不到一刻鍾,薑婻已經無語無數次了。


    同時,對於洛陽這個女瘋子的瘋癲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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