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青鳥駕車終於是進入了陵州城門。


    距離眾人那日離開武帝城門,也很好過去了一個月。


    或許是因為之前就通過消息。


    王府中人清楚徐脂虎幾人會在今日迴府,於是早早便等在了大門前。


    馬車緩緩停在北涼王府大門前。


    踩著凳子,薑婻從馬車上緩步走了下來。


    下車後,薑婻便麵前站著的眾人。


    為首的一男一女,正是北涼王徐驍和北涼王妃吳素。


    見薑婻出現,吳素當即笑著上前,拉著薑婻,好生打量了起來。


    而當徐驍看到跟在薑婻身後下車的徐脂虎兩姐妹後,也是一臉欣喜的迎了上去,好一陣噓寒問暖。


    徐鳳年此時也站在人群之中。


    在看到薑婻下車後,他眼神很平靜。


    全無往日的那股敵意。


    曾經的他,因為許多事情,對薑婻很是嫉妒。


    徐鳳年嫉妒薑婻為什麽能與他自己身旁所有人都處得那麽好,更是嫉妒為什麽薑姒對他與對自己天壤之別的態度。


    也嫉妒薑婻為什麽能得到李淳罡的庇佑,還有自己娘親的疼愛。


    甚至嫉妒薑婻能與陳芝豹從小玩到一塊。


    小時候的薑婻,也還真就憑借著李淳罡。吳素、陳芝豹這些人的隱形庇護,才扛過了徐鳳年的深深惡意。


    不過,小時候的徐鳳年倒也真怕吳素,對於薑婻也不敢真做的很絕。


    頂多就是背地裏使點小孩子的手段,倒也沒真對薑娜造成什麽傷害。


    兩人目光匯,點頭微笑示意。


    這一年的時間,徐鳳年也成長,薑婻也給了他不少幫助。


    兩人關係也因此緩和了不少。


    當然,這隻是徐鳳年認為的。


    畢竟薑婻從來就沒有覺得他徐鳳年怎麽樣過。


    換句話就是,盡管他徐鳳年是真武大帝,那又如何?


    從來都將他放在過心上。


    自然也就沒有關係惡劣與關係緩和之說。


    “嗯?小泥人呢?”


    吳素將薑婻左右打量了一圈後,等了許久,仍舊沒有等到薑姒從車廂中出來,忍不住好奇問道。


    “薑姒?”


    聽到自己娘親的話,徐鳳年也才發覺,人群中似乎還真沒有薑姒。


    “不準備迴北涼了嗎?”


    吳素目光有些落寞。


    “她讓棋詔叔叔攔下了,現在在廣陵學劍呢,晚些時候我再將她接迴來。”


    薑婻看出吳素眼神中的落寞,趕忙解釋了一句。


    不管其他人如何,眼前這位姨娘。對自己這兩個,她親手從西楚皇宮中帶迴來的孩子,是真的疼愛。


    吳素喃喃道:“原來......快過年了,那孩子喜歡看煙火,今年的除夕煙火,我特意讓準備了很多。”


    從吳素的話語中,薑婻聽出了關切與溫暖。


    十年了。


    這十年,每到這個時候,吳素便會特意為薑姒準備許多她喜歡的小煙火。


    每年這個時候,也都是薑姒最開心。


    如今,薑婻與薑姒的事,吳素早已知曉。


    她或許是擔心,以後恐怕就很少能再與薑婻兩人一起過年了。


    “黃蠻兒,來!”


    因為吳素的落寞。氣氛突然有些悵然了起來。


    就在這時,薑婻朝著身旁的黃蠻兒喊了一聲。


    “姨娘,我把黃蠻兒接迴來了!”


    嘿嘿~


    徐龍象憨憨一笑,快步來到自己娘親身旁。


    作為吳素最小的孩子。


    年僅十歲的徐龍象,身高卻也已經有吳素高了。


    “胖了,看來在龍虎山沒受苦。”吳素眨了眨眼,將眼底的悵然情緒壓下,轉頭又看了眼人群最後方的趙希摶:“黃蠻兒給趙老天師添麻煩了。”


    “不曾,不曾,我這徒兒,乖!”


    突然被點名,趙希摶恍然抬頭,笑嘻嘻的迴應著。


    對於黃蠻兒,這位老天師可謂是各方麵都十分滿意。


    不僅自己滿意,別人也必須滿意,若有誰敢說黃蠻兒一句不是,他手中的拂塵道劍,唰唰的就要出手了。


    當然,薑婻除外。


    別說說教了,就是直接上腳踹,趙希摶都不敢多說一句。


    反而還會笑嗬嗬的補上一句:兄友弟恭,甚好,甚好!


    ......


    眾人在外麵又寒暄了幾句後,便紛紛迴了王府。


    辭別北涼王夫婦,薑婻領著青鳥和紅薯又迴到了那座獨屬於他們三人的小院。


    推門入院。


    院中一塵不染,收拾得幹淨整潔。


    看樣子應該是常有人打掃。


    這一次迴北涼。


    薑婻其實並沒有打算久住。


    所以其他人也基本都沒讓跟迴來。


    因為徐脂虎和徐渭熊兩姐妹是吳素點名要帶迴來見的人,所以這個避不了。


    而後便是紅薯和青鳥,作為從北涼王府出去的貼身丫鬟,薑婻這個公子都迴府了,她們自然也要跟隨。


    其次就是南宮仆射也帶了迴來。


    薑婻原本是準備讓她進聽潮亭,卻是被她拒絕了。


    找到了人生意義的南宮仆射,已經看明白了,報仇這事,已經不需要再讓自己付出所有的時間了。


    四個仇人,如今也就隻剩兩個,一個拓跋菩薩,一個韓貂寺。


    這兩個相較於之前殺的那兩個,實在不值一提。


    也就沒必要一定去搏那個天下第一了。


    有這時間,好好享受一下之前錯過的生活,不是更美好嗎?


    就薑婻這邊,嚴格而言,就帶了這三人。


    “終於迴來了!”


    一進院,紅薯便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她是最早離開這個院子的,如今再迴來,竟已經是接近一年之後了。


    “公子,南宮......今晚......”


    青鳥遲疑了片刻,支吾問道。


    本來院中的這種事情,都是紅薯負責安排的。


    可青鳥見紅薯裝了半天傻,也沒開口,隻能被迫問了出來。


    這一個月的歸程。


    她們也算是徹底相信了南宮仆射當真是個女子。


    當時一開始聽到南宮仆射親口承認時,眾人都震驚了。


    迴想起當時薑婻那句看似玩笑的話,頓時都欽佩萬分。


    果然......你永遠可以相信薑婻這個老色批的眼光。


    “我與薑婻睡一起便好。”


    沒等薑婻開口,身著白衣,腰胯雙刀的南宮仆射便率先開口。


    語氣平靜而熟練。


    沒辦法。


    如今的她,還是男兒身。


    再說......都這麽熟了,有經驗!


    ............


    美美的洗了個澡後。


    薑婻帶著白狐臉、青鳥、紅薯三人,來到了膳堂。


    當薑婻四人出現時,發現膳堂中此時已經幾乎坐滿了。


    端坐主位的北涼王徐驍與王妃吳素。


    左方位上坐著徐家四姐弟。


    右邊靠近主位的座位空著,應該是留給薑婻的。


    第二位置也空著,應該是留給薑婻身旁的南宮仆射的。


    北莽南宮家。


    這還是第一次有北莽人來北涼王府做客的。


    北涼民風雖然彪悍,但也熱情好客。


    隻要不是來搞事的,即便是北莽人,那也是客。


    再往後便是徐驍的五大義子。


    因為陳芝豹已入廣陵王的原因,原本屬於陳芝豹的位置上,此時坐著袁左宗。


    而死胖子褚祿山,則坐在袁左宗對麵。


    薑婻一進門,便對上褚祿山的視線。


    他記得,當初自己在北莽時,這死胖子似乎花了重金買過自己命。


    薑婻不是個記仇之人,但也不是不記仇之人。


    有些仇,該忘就得忘,而有些仇,該報就得報。


    沒有任何的征兆。


    在薑婻與褚祿山惡狠狠的視線對上的一瞬間。


    薑婻自然垂落的右手瞬間並做劍指,一道凜冽劍光朝著褚胖子飛射了過去。


    “啊!”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褚祿山捂著自己的右手,痛苦的嘶吼了起來。


    “我薑婻是讀過書的斯文人,你花五百金買我命,可是我命大,沒死!但是吧,這件事也不能老拖著,讓我說服自己,也花五百金去買你命,我實在是說服不了,舍不得啊!那就這樣吧,就一隻眼睛,這隻右眼,就算是你賠我一條命,這事到這就徹底揭過吧!”


    “一隻右眼抵條命,你賺了啊!”


    薑婻聲音冷冽而戲謔,目光在褚祿山與徐鳳年身上左右瞟動,似在等待著什麽。


    右眼突然一陣劇痛,鮮血滲過右手指縫。將褚祿山肥嘟的右手染得血紅。


    褚祿山捂著徹底被打爆的右眼,剛準備起身還擊,卻是被徐鳳年一語摁下。


    “祿球兒,還不謝過薑少爺,一隻眼睛換條狗命,已經仁慈了。”


    徐鳳年聲音無怒無怨。


    當真就如他說的那般,覺得一隻眼睛換了褚祿山一條命,是薑婻大度了。


    其實......


    徐鳳年心中怒啊。


    褚祿山作為他最忠誠的狗腿子。


    狗腿子當著他這個主人的麵,被打了。


    他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能怎麽呢?


    上頭的徐驍和娘親都麵無表情,一句話沒說,他能說什麽。


    而且......


    這瘋子不久前還殺了王仙芝啊。


    王仙芝!


    不是采靈芝!


    武帝城主王仙芝,一個連自己老娘都不敢招惹王怪物。


    他薑婻一進城,說殺就殺了。


    消息都傳出大半個月了,太安城中的那位,到現在還沒放出半個屁呢。


    沉默!


    整座江湖的沉默。


    整個離陽皇朝的沉默。


    如今的薑婻什麽身份?


    十七八歲的陸地劍仙,堪稱當世武道第一人!


    身後還有一位天人境恩師李淳罡,以及另外一位天人境忘年交隋斜穀。


    一位儒道至聖曹長卿,另一位儒道至聖,紅顏知己魚幼薇。


    據傳,北莽大魔頭洛陽,與他薑婻的關係也不一般。


    那一夜,借劍意三千,其中便有洛陽的一部分劍意。


    再加之西楚舊部十二萬兵馬。


    以及,蜀地八萬遊軍也莫名其妙突然就宣布加入西楚。


    也就是說,薑婻除了一幫江湖頂尖大佬,背後還有一支二十萬數量的軍隊。


    這還隻是明麵上的,背地裏鬼知道還藏著多少。


    當徐鳳年得知關於薑婻的這些事後,他整個人都麻了。


    原本以為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僅僅隻是自身修為境界的差距。


    沒曾想,一番江湖遊曆迴來。


    得,天差地別了!


    追上是不可能追上了。


    想想打不過是逃跑還是加入吧。


    再說目前關於褚祿山的事。


    五百金買薑婻的命。


    你這褚胖子是真敢想啊。


    剛才薑婻就是直接把褚祿山斬了,整個北涼也不敢拿他怎麽樣。


    更何況,還是褚胖子花錢買命在先。


    拋開不給北涼王麵子這事,薑婻這怎麽著也算是複仇。


    所以......


    於情於理於實力於勢力。


    他褚祿山這眼都是白瞎!


    ......


    酒足飯飽,各類寒暄也都說的差不多,徐驍的幾位義子也都各自迴去了。


    薑婻看了看酒桌上僅剩的幾人王府幾人,開門見山道。“姨娘,再待幾天我就住準備迴廣陵了。”


    “是該去把小泥人接迴來了。”


    今晚的吳素因為開心,喝得有點多,此時臉色已經開始微微泛紅,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


    “等一下,你剛說什麽,迴?”


    猛地,吳素抓住了薑婻話語中的關鍵字眼,整個人瞬間就精神了。


    薑婻溫和笑道:“姨娘,廣陵還有一些事等著我迴去處理。”


    “迴......不迴來了嗎?”


    吳素算是明白了。


    薑婻今年是不準備在北涼過年了。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


    此次迴北涼,她除了見到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其他姑娘是一個沒見。


    很顯然薑婻是不準備在北涼久待。


    “姨娘......”薑婻長唿了一口氣,“年後的太安城封禮,我會去!”


    “嗯?!”


    徐鳳年有些懵,這哪跟哪!


    “決定了?”


    這時候,徐驍插了一句,臉色有些嚴肅。


    “決定了,所以......”薑婻抬眸看了眼主位上的吳素,“所以,與北涼撇開關係,北涼才能安全。”


    一旦薑婻起兵,以薑婻和北涼的關係,老皇帝自然第一個會想到北涼。


    這也是為什麽薑婻剛才會一點不顧主位上兩位的麵子,直接對褚祿山出手的原因。


    關係鬧僵,總該做出樣子吧。


    樣子做成什麽樣,無非就是薑婻與徐驍怎麽演而已。


    至於離陽會怎麽想,那不關薑婻他們的事。


    離陽愛怎麽想怎麽想。


    流程走了就行!


    隻要天下百姓不那麽想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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