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元神之軀將倉頡細細看來,見其麵容憔悴白皙,形容消瘦,身材卻蒼勁有力,雙眼盈盈光芒,頭頂一片七彩霞光若隱若現,麵上一團雲氣,氣勢磅礴。


    慕白元神之軀凝目看去,竟無法看出麵像,不由心中大是訝異。


    心知此人天賦異稟,為天道照拂,實乃人世間一大異數,故而能有此非凡之像。


    慕白元神之軀心中一喜,歎息著說道:“倉頡大夫受累了!卻不知所為之事可有成否?貧道先此稽首,預祝大夫早日成功。則千秋萬世,人族億兆生民皆仰大夫之德。”


    倉頡心頭微動,聽柏鑒介紹,知慕白元神之軀乃是前時相助黃帝的截教真修,在黃帝等一幹大將心中實有莫大分量。


    連忙迴禮,語調蒼涼地道:“仙長言重了!倉頡隻想盡我所能,為天下做些事罷了。不敢居功!隻是造字艱難,倉頡心中雖有萬丈豪情,目下卻實無一策。心中虯結百轉,鬱鬱難消。故而適才在後廳枯坐,形容不堪見客。望仙長勿怪!”


    慕白元神之軀微微一笑,道:“倉頡大夫不必過謙!世事艱難,概莫例外,先且不必過於憂心。貧道此來本為看望大夫,今觀你日夜勞心,恐心神耗費過劇,不能支持。貧道山中有幾株靈果,就送與大夫幾個解解乏吧!”


    說著,將一個黃中李和兩個萬年朱果取出,送與倉頡。


    那柏鑒在旁邊看到,不由撇嘴嘀咕道:“師傅忒也偏心,給外人三個,給我卻才一個。”


    慕白元神之軀隻作未聽,那邊倉頡卻聽了柏鑒低語,心中微動。


    看著渾身仙齊繚繞的慕白元神之軀,見其腦後一圈金光閃耀,更顯慈悲莊嚴之色。


    再轉頭看看柏鑒,心中思量一番,突然翻身下拜,道:“弟子倉頡,願拜慕白元神之軀仙長為師,願仙長垂恩收錄。”


    慕白元神之軀心中一跳,道:“你何以突然如此!”


    原來慕白元神之軀雖有意收倉頡為徒,所以叫柏鑒將自己帶來。


    隻是見麵之後卻才知道,這倉頡雖是造字之祖,卻絕對不適合修道。


    創造文字本是極度逆天之事,從此人族將再無阻滯,一路高歌向前。對人族而言是大功德,卻也將其他物種生存發展之機盡數斷絕。


    倉頡造字,泄盡天下之密,天地變色,鬼神夜哭。這是何等偉大的事業,卻又是何等深重的罪孽。以至天道都不知其有功還是有過,隻能陰雲密布,直令鬼神也彷徨痛哭。


    如此人物,其結局恐怕就連聖人也無法作出任何定論。


    能決定其人生軌跡和最終命運的隻有天道,也隻能是天道。


    天道又是誰?鴻均道祖嗎?


    此時此刻,這個念頭再一次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慕白元神之軀看著麵前的拜師的倉頡,心中一陣為難,暗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來這一趟!真是自討苦吃。”


    連忙扶起倉頡,口中推辭不已。


    豈知那倉頡卻仿佛鐵了心一般,堅持要拜慕白元神之軀為師,並說道:“倉頡並非蠢人,仙長乃神仙中人,今來找我,必是有以教我,開我愚魯。仙長既能收下柏鑒,便請一並收下倉頡吧!”


    慕白元神之軀見倉頡意態堅決,心中微微鬆動。


    轉念一想,自己所作之事,莫不與天道注定之事相爭,更是逆天道而行,將來還要戰那天道!


    所以,今便收下倉頡,又能有多大麻煩?


    大不了封神之戰來個魚死網破,大家都不討好!況且這倉頡不為人皇,卻仍被後世人尊號為史皇氏,收下他或許有意想不到的好處也說不定。


    打定主意,慕白元神之軀遂坦然受了倉頡一禮,又還了半禮,示意二人乃是亦師亦友。


    當下,便將倉頡也收為門下。


    慕白元神之軀既收倉頡為徒,心下一橫,索性將後世所學漢字的基本規律想了一下,一古腦兒說與倉頡知道。


    一時間,什麽象形、形意、形聲、偏旁部首說了一大通。把個倉頡說得兩眼放光,隻覺多日困苦的難題瞬間豁然開朗。一時對慕白元神之軀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造字工程巨大,雖說倉頡此時知道了努力的方向,但要將文字一個個創造出來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慕白元神之軀更不可能直接將繁簡體漢字等交給倉頡,文字的發展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蹴而就根本得不償失。


    若不是慕白元神之軀與倉頡有師徒之分,擔負教導之責,慕白元神之軀也不敢更不會將天機泄露。


    當然,慕白元神之軀如此做,自身也擔了好大的幹係的。


    自人族大道創立以來,三皇證得人皇聖位,天地間出現天道聖人和治世聖人兩類。


    鴻鈞道祖曾言天道之下聖位有九,卻沒有明言人族治世聖人有多少位?


    慕白元神之軀想起那些被後世人尊為聖人的,細數下來,什麽兵聖、藥聖、至聖、亞聖的一大堆,怕不有十數個之多。


    然而這其中所有聖人,真正得到天下修士尊重,連天道聖人也不得不以禮相待的也隻有三皇而已。


    倉頡雖也被後世尊為史皇氏、字聖、文聖,然而慕白元神之軀卻沒有太多顧忌,連五帝之首的黃帝,廣成子都能收為徒弟,那他慕白元神之軀收下倉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眼見倉頡仿佛魔症一般不停地在地上寫寫畫畫,慕白元神之軀心下歎息一聲,說道:“你造字艱難,為師先傳你截教大法,再派門下高明高覺兩位弟子前來助你,你要好生待他二人。此事成後,我再接你迴山潛修。”


    倉頡滿口答應,心不在焉地送慕白元神之軀出門遠去。慕白元神之軀心知倉頡是那種做事忘我,不知身外有何物的一類人,也不在意,拉著柏鑒一道慢悠悠地在熱鬧的街道上行走著。


    那柏鑒看看慕白元神之軀臉色,小心地說道:“老師似乎心情不好?不如迴弟子家休息一下吧!”


    慕白元神之軀看了看柏鑒,說道:“為師此次下山,本意便是收徒。除你與倉頡二人外,尚有岐伯與伶倫二人,一精於醫、一精於樂,皆當世奇才。隻是收了你與倉頡二人後,卻又忽然不想再去見那二人了。”


    柏鑒聞言,忙說道:“師傅有所不知,那岐伯與帝師廣成子等一幹修士交往頻繁,多曾向其等問道學法。師傅若欲收之入門,恐不能如意。倒是伶倫孤僻,一天到晚隻顧擺弄樂器,少與人來往。師傅若要見他,到十有八九能成。”


    正說著,卻見慕白元神之軀驀地站住腳步。眼望黃帝宮殿的方向,麵色變化不定。柏鑒正疑惑不解,卻聽慕白元神之軀問道:“近來人皇常見何人?”


    柏鑒一愣,道:“近來有一仙人道號赤鬆子,常出入宮殿,黃帝陛下對其禮遇甚厚,廣成子等一幹修士也對其恭敬有加。此人談經論道,舌璨蓮花,頗得君臣信服,算來此時也應該是其每日對黃帝講道之時了。師傅可是認為這其中有什麽不妥?”


    慕白元神之軀轉頭說道:“不去管他!我們先迴去,明日再見伶倫。”


    說著,當先往柏鑒府邸而去,心中卻冷哼不已:“赤鬆子?玄都大法師何時有了這麽個身份。看來闡截二教在人族中爭搶的不亦樂乎,人教終於也忍不住要插一腳進來宣揚其正統性了。不過此時的人皇是闡教門下,倒是與我截教沒有多大關係。冷眼旁觀就好,明日收了伶倫便即迴山。”


    一邊想著,也不管旁邊柏鑒奇怪的神色,徑選了一件淨室打坐去也。


    第二天,慕白元神之軀徑去尋找到伶倫,將之收入門下。


    那伶倫乃不羈之士,對截教教義頗為認同,加之有成仙了道的誘惑,十分幹脆地便拜了慕白元神之軀為師。


    慕白元神之軀收了三徒,一邊傳訊將高明高覺二人招來,當麵囑咐其盡力相助倉頡。又對倉頡和柏鑒言道:“侯你二人功成之日,為師再接你等上山。”


    言罷,招來一片白雲與伶倫一起離去。


    駕雲升到空中,卻見下方一陣金光閃耀,玄都大法師顯出身來對著慕白元神之軀說道:“慕白師弟為何來去匆匆!你我甚少相見,就此敘談一番可好?”


    慕白元神之軀愣了一下,笑道:“我知大師兄近日事務繁忙,故而不敢打擾。師兄有何教導,貧道洗耳恭聽。”


    卻是見玄都大法師以師弟相稱,慕白元神之軀不欲背上破壞三清關係的罪名,故而權且也以師兄唿之。


    玄都大法師微微一笑,道:“愚兄受師命化身赤鬆子,傳中誡經一篇於人皇。今事已畢,便當迴八景宮交旨。你我相見便是有緣,我師太上老君曾言,師弟乃是截教福德深厚之人。前時相助燧皇之舉,老師亦常讚譽。你我相識於洪荒之時,卻不必見外。”


    慕白元神之軀亦笑道:“大師伯繆讚,慕白豈敢擔之!三清一體,三教即是一家,我又怎會見外!卻未知師兄想與慕白談何事?若有差遣,慕白必竭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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