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完緣由,鄭沅和段敏敏都驚呆了,為了點吃的,不至於吧?


    還有這小公子你說他跋扈吧他客客氣氣的,你說他乖巧吧,硬是拖了這麽些人出來和他一起受罪。


    唯一的解釋可能就是沒有經曆過民間疾苦。


    “張姐姐,那這麽說你們豈不是一天都沒吃東西?”


    張婆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可不咋的,除了早上吃了些早飯,今天愣是水米未進。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怎麽感覺自己要暈倒了。”


    說完身形晃了一下,看著竟真要倒下了。


    段敏敏忙上去扶住她:“別暈別暈,元寶馬上給你們做。”


    鄭沅也被她這一晃嚇了一跳,忙拿了個碗舀了一碗薑湯遞給她。


    “對對對!你先喝碗薑湯墊墊。”


    張婆子接過薑湯,也等不了放涼,吹著就往嘴裏送。


    鍋裏薑湯翻滾著,灶房裏水汽氤氳,直到這會,她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看她喝完薑湯,臉色好了不少,鄭沅忙把剩下的薑湯舀到盆裏,叫來大樹和二河端去堂屋裏給蔣公子和那些小廝喝。


    好在之前張婆子給了她們幾套瓷碗,不然那蔣公子怕是會嫌土陶碗入不了口。


    又怕那些小廝還在講究什麽主仆有別,要等蔣公子喝完再喝,段敏敏跟著出去,一人給他們打了一碗遞到手裏。


    這薑湯若是涼了,效果就沒有那麽好了。


    段敏敏問到那守著馬車的馬夫,蔣公子安排了一個喝完薑湯的小廝去換了他來。


    鄭沅則是留在灶房裏,準備給他們做飯。


    隻是那蔣公子想要吃的東北風味,今晚卻是滿足不了了。


    “張姐姐,你也看到我家這情況,比不得府上什麽東西都齊全。這蔣公子要吃的東西今晚怕是沒辦法能做出來,你看可要和他商量一下?”


    張婆子想想也是,轉身去了堂屋。


    不一會又喜滋滋的轉了迴來。


    “估摸是今天餓狠了,那小祖宗說不拘是什麽東西,能填飽肚子就好。鄭妹子,你看著做點出來吧,我老婆子也要被餓死了。”


    說完又探頭看了一眼堂屋,見沒人出來又小聲的和鄭沅說:“要我說就是慣的,得了這富貴病,看吧,餓上一天吃啥都行了。”


    鄭沅深以為然,看到張婆子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又忍不住笑。手上卻是不停,麻利的把小米倒進鍋裏熬煮著。


    一來這小米粥沒有甑子飯麻煩,速度要快一點;二來,一行人今天凍了一天,熱騰騰的小米粥最是合適。


    在蔣公子都忍不住要來灶房裏的時候,飯菜總算做好了。


    小米粥,油浸肉,燉豆角,炒白菜,韭菜雞蛋,滿滿的擺了一大桌。


    條件有限,鄭沅已經把能做的東西都做出來了,這蔣公子再挑嘴也沒辦法了。


    張婆子去叫了蔣公子來灶房吃飯,這會子天色已經完全暗了,鄭沅隻得多破了幾塊明子捆成火把在一旁照亮。


    那馬夫和去換他的小廝也迴來了,說是把馬車趕到了村口一位姓趙的人家,那家人有牛,院子比較寬敞,給了幾文錢請人家照管一夜。


    鄭沅和段敏敏聽了他們的描述,猜想應該是趙有旺家。趙有旺人還算老實,便也放下心來。


    那些小廝說啥也不敢去和蔣公子坐一桌,鄭沅和段敏敏一陣歎氣,封建糟粕壓榨人啊。


    看看這群半大小子,哪個不是老子娘的心肝寶貝。今天跟著在泥巴裏滾了一天,連口熱飯也撿不到吃。


    張婆子也恭敬的站在一旁準備服侍蔣公子用餐,看來這大戶人家的管事也不是好當的。


    看著張婆子那搖搖欲墜又強忍著的樣子,鄭沅後悔剛剛幹嘛不先舀一碗給她吃了,一大把年紀了還要遭這罪。


    但她們也不敢出言說什麽,畢竟這是人家的規矩。


    看那小公子的樣子,他也並沒有覺得其他人等他吃完了再吃有什麽問題。也是,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


    鄭沅和段敏敏心裏卻都有點不是滋味。


    可能真的是餓狠了,那蔣公子也並沒有要張婆子怎麽服侍,等張婆子給他盛上一碗小米粥,拿起勺子就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始終是大戶人家培養的孩子,就算是再餓這餐桌禮儀都是沒得挑的。


    雖然速度很快,但是勺子筷子碰碗的聲音幾乎沒有,咀嚼聲音也很小。儀態更是從容不迫,一點沒有一天沒吃飯的窘迫,看著竟然還有些賞心悅目。


    蔣公子吃得很快,不一會就放下了碗筷,從衣袖裏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對著鄭沅和段敏敏道:“多謝二位嬸子款待,張嬤嬤你們也快吃吧。”


    說完轉身又朝著堂屋去了,一個小廝忙跟著出去,想是他的貼身小廝。


    “阿吉,你跟著我作甚,快迴去吃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蔣少爺看到阿吉跟了出來,迴身和他說道。


    “少爺,阿吉不餓,我先伺候著你歇息再吃。”


    “說什麽胡話!你跟著跑了一天了,哪能不餓,快迴去吃,我這沒有什麽需要伺候的。”


    見少爺生氣,阿吉隻好迴到了灶房,鄭沅忙遞給他一碗粥和筷子。


    她們在裏麵都聽到了這蔣少爺和小廝說的話,心裏對這蔣少爺的印象好了一些,看來也不是那混小子。


    六個小廝加上張婆子把一桌子飯菜吃得幹幹淨淨,看他們的樣子鄭沅心說難不成這麽多都沒吃飽?


    看來真是餓狠了,正想問問要不要再給他們熬一點粥,張婆子放下碗筷開口了。


    “鄭妹子,你這手藝真是不錯啊,清粥小菜都弄得這般好吃。我這肚子吃得溜圓,還舍不得放下筷子,倒叫你見笑了。”


    “哪裏哪裏,張姐姐過譽了,是你們肯給我這個麵子才是。我這家徒四壁的,就怕怠慢了你們。這飯菜合胃口就好,不知道可還要熬一些粥?”


    眾人都打著嗝擺手,說吃飽了,又一連串的和鄭沅段敏敏道謝。


    吃完飯,倆人安排了孩子們在灶房裏收拾,她們則是跟著去了堂屋。


    見她們進來,蔣公子站了起來,示意那阿吉拿出一塊銀子遞到了兩人麵前。


    一進門就看到這白花花的銀子,兩人都有點反應不過來:“蔣公子,你這是幹啥?”


    “今日屬實是晚輩的不是,叨擾二位嬸子了。嬸子又是熬薑湯,又是為我們做飯的,實在是操勞。晚輩心中過意不去,身上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好拿了這銀子略表謝意,還忘嬸子不要嫌棄。”


    兩人對視一眼,你這一出手就是一大塊銀子,還叫拿不出手嗎?


    不過想來也是這蔣公子見她們家徒四壁的,知道這銀子才是她們需要的,隻不過沒有明說,這大戶人家培養出來的是不一樣。


    不得不說,看人真準,她們就缺這東西,但是現在卻是不能要。


    “蔣公子客氣了,不過是家常便飯哪裏就用得著給銀子了。我們得張姐姐的照顧,若是這點飯菜都要收錢,那我們成什麽了?”


    鄭沅婉拒了銀子,又巧妙的在蔣公子身邊吹了一把張婆子,希望能幫張婆子也討一點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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