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三妮提著肉一路小跑,很快到了陳家老宅。


    “奶奶!奶奶!”


    三妮不敢直接推門進去,就站在院子外麵朝著裏麵喊著。


    吃過飯之後,一家男人正坐在院子裏納涼,女人們則是在屋子裏收收撿撿,聽到三妮的喊聲,老太太忙拍打著身上的衣服從房間裏走出來。


    她正忙著收著幾片碎布頭出來,打算明天給下地的幾個補補衣服,前幾天他們也在忙著背糞,那衣服都快被磨破了。這櫃子好久不打開,蹭了她一身灰。


    “三妮?你咋來了,快進門。”


    三妮把肉遞上前:“奶奶,我娘讓我來借你家案板和菜刀用一下,這是我娘讓給你們拿來的肉。”


    肉?


    一聽這話,院子裏的幾人都坐不住了,灶房裏還在忙活的幾人也都走了出來。看到三妮手上真拎著一塊肉,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自家這兩次吃肉都是這老二家的送來的,若說她有什麽需要他們幫大忙的地方,他們還能想得通。但是每次來也不過是借點東西,還有刨了一下自家的茅坑的牆角。


    今晚來借菜刀和案板也不是什麽大事,怎麽值得送這麽大一塊肉過來。


    本來想推說不要,但是這會子圍過來的眾人卻是直勾勾的看著那塊肉,雖然努力壓著,但是還是聽到了咽口水的聲音。


    罷了,現在正是農忙,給大夥改善一下生活也好。今天就厚著臉皮承了老二家的這個情,之後多幫襯一點就是。


    “小竹、玉蓮,你們去把案板和菜刀拿出來。”


    說著轉身問三妮:“你娘要多少?奶奶家隻有兩套,要是還要我幫你們去借幾套。”


    家裏人多,這些東西備了兩套。


    “奶奶,不用了,家裏有幾套就給我幾套吧。”


    陳老太太點點頭,接過陳小竹和王玉蓮手裏的案板和刀,打算遞給三妮。


    接到手裏覺得有點重,忙喚了石頭過來:“石頭,你和三妮一起,把這些東西送到你二嬸那裏。”


    三妮和石頭抬著東西迴到家,灶房裏已經忙活起來了。看她們帶迴來兩套,鄭沅放下手裏的刀交給徐慧娘,又安排了梅兒和杏兒一起切肉。板油需要切成麻將子大小,方便出油,五花肉和瘦肉則是切成巴掌大小做成油浸肉。


    “二嬸,那我就迴去了。”石頭朝著鄭沅說道。


    看著二嬸家裏這一屋子肉,石頭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二嬸這是發大財了嗎。心裏十分羨慕,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羨慕的表情。


    這會他也知道二嬸家要煉油了,識趣的開口準備迴去。


    “石頭別走,去和你四柱弟弟他們玩一會,一會油渣出來了你吃一點再走。”


    “二嬸,不用了,不用了。”石頭以前沒少挨這二嬸的罵,這會子哪裏敢留在這裏吃油渣。


    再說了那油渣多好的東西,二嬸家這麽多人,他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留在這裏。


    鄭沅見他懂事,心裏也對他多了幾分喜歡。本想用手去拉他,又想到自己剛剛摸了豬油,忙縮迴手,叫來二河。


    二河和石頭年紀差不多了,他來拉著石頭不讓走,石頭也就沒有再要走,幾個小子在院子裏玩鬧起來。


    現在孩子們都在切肉,鄭沅就能騰出手來開始準備熬油了。


    雖然剛剛大樹二河吵吵鬧鬧,狀況頻出的,好歹也勉強把灶房收拾出來了。


    段敏敏還是穩穩的坐在了灶背後,根據鄭沅的指令攢火或者退火。


    “元寶,我覺得我燒火燒得越來越好了,可以封一個古希臘掌管灶孔的神了,不然火神也行。”


    鄭沅往鍋裏摻了大半鍋水,接著把切好的板油塊用水清兩遍,等著一會煉油。


    “是是是,火神,趕緊的把火燒旺一點,一會等著用呢,別我們弄完了,鍋還沒開,你這火神就可以名譽掃地了。”


    孩子們雖然不明白什麽叫古希臘,但是知道火神是什麽意思,被她倆逗得直樂。


    吵吵鬧鬧的,不一會肉就全部按照鄭沅的要求切了出來。本來嘛,二十多斤肉也沒有多少。


    鍋裏的水也差不多開了,鄭沅把切好的五花肉塊放進鍋裏煮至三成熟,撈起來放在筲箕裏麵瀝幹水分。


    緊接著把鍋洗幹淨,往裏加入了一小瓢清水,把剛剛洗幹淨的板油倒進裏麵,讓段敏敏加大火力,開始熬油。


    隨著鍋底的水被高溫逐漸蒸發,鍋裏的板油開始慢慢析出油脂,鄭沅拿起鍋鏟不斷的翻攪。


    不一會,灶房裏迸發出了誘人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勾得在院子裏的兄弟幾個忙跑過來貪婪的唿吸著從灶房裏飄出來的香味。


    很快,鍋裏的油渣變得焦黃,差不多了。鄭沅用笊籬把油炸瀝出來放在準備好的盆子裏,板油的出油率高,油渣沒有多少,將將有個小半盆。


    撈完鍋裏的油渣,就著鍋裏的油,把剛剛切好的五花肉一塊接一塊的放進去慢慢炸著。


    放完最後一塊肉,鄭沅拿起鹽罐子在油渣表麵薄薄的撒了一層鹽,然後給了孩子們一人一塊。又遞給段敏敏一塊,鄭沅自己也拿起了一塊。


    剛出鍋的油渣還帶著溫度,油潤潤的,撒上一點鹽就香得不得了。孩子們捏著油渣,小口小口的吃著,生怕一不小心全咽了下去,都想把這份快樂留久一點。


    見孩子們吃得滿足,鄭沅和段敏敏也覺得今天這個油渣異常香。吃完手裏這塊,又每人給了一塊。


    石頭吃完一塊另一塊就捏在手裏,他想帶迴去給家裏人也嚐嚐。


    鄭沅看出了他的心思,招唿他過來,用小碗盛了一小碗遞給他,讓他帶迴去。


    “二嬸,這不行,你已經給了我兩塊了,再拿你的東西爺爺奶奶會揍我的。”二河急得忙擺手。


    “拿著吧,也不是很多,大家一起吃個零嘴,你爺爺奶奶說你,你就說是我硬要塞給你的。”


    “那謝謝二嬸,二嬸,我就先迴去了。”猶豫了片刻,石頭還是接了過來。


    “去吧。”


    石頭捧著碗一溜煙的就跑出門去了。一路上他心情都很激動,這可是油渣誒,隻有殺豬時候才能勉強吃到一塊,二嬸竟然這麽大方,直接給了他一碗。


    鄭沅翻了翻鍋裏的五花肉,又炸了一會,看水份已經基本上被炸幹了,忙叫大樹把白天洗好的壇子抱了進來。


    一塊塊金黃的五花肉放進壇子裏之後,把鍋裏的油全部舀了倒進去,蓋滿五花肉,然後就放在灶頭上等油冷卻凝固。


    忙碌了一天,這會全部收拾完畢,幾人早就開始犯困了。各迴各家,簡單洗漱一番之後,大家都沉沉睡了過去。


    隔壁劉翠蘭一家見她們灶房裏麵的火光熄滅,才鬆了一口氣。


    天殺的,就你有錢,大晚上的煉油,又把可憐的毛毛饞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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