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幾人看得正起勁呢,突然就聽得遠遠的傳來一個聲音:“是哪個殺千刀的欺負我兒子?!”


    然後就見一幹瘦的婦人抬著鋤頭從遠處風風火火的跑來,砰的一聲踹開隔壁家的院門,衝了進去。


    謔!原來是毛毛的娘王彩鳳,這下有好戲看了。


    劉翠蘭的注意力正放在打孩子和隔壁一群看熱鬧的人身上,也沒注意聽那王彩鳳說的話。這會見王彩鳳進門,也沒在意,仍舊在罵罵咧咧的打著孩子。


    王彩鳳一看還在打孩子哪裏能忍,她前麵連生了兩個女孩,生第二個的時候還傷了身子,之後肚子就一直沒信。村裏的流言蜚語壓得她就沒抬起過頭,婆婆也經常話裏話外的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


    時間長了,本來還心疼她的丈夫隱隱也在責怪她讓家裏絕了後。好不容易快四十歲了,可能是上天見她可憐,讓她才得了毛毛。


    這毛毛是她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說是寶貝金疙瘩也不為過。平時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從小到大在家裏是橫著走,哪裏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這會子看到婆婆這樣打兒子那還了得,兒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心都快疼死了,衝過去劈手就奪下劉翠蘭手裏的荊條,抱過毛毛。


    “娘!你這是幹啥呀!毛毛他一個孩子做錯了什麽事?!你要這樣打他?毛毛,毛毛,我可憐的孩子啊,不哭不哭,讓娘看看,傷成什麽樣了。哪有做奶奶的這樣狠心的!?”


    這時下地的徐慧娘幾人也迴來了,老遠就聽到隔壁哭天喊地的,也沒敢明目張膽的湊上去隻忍不住看了一眼就進了門。


    進門一看,好家夥,這一院子大的小的一群人全抬著脖子往隔壁張望。特別是娘和段大娘,那樣子恨不得抓一把瓜子端著凳子直接坐在人家的牆頭上看,一群人進門也沒能讓她們的視線從那家人身上拿下來。


    “咋迴事啊?大樹。”徐慧娘走到大樹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角。


    大樹努了努嘴:“娘說讓我們看戲呢,你瞅,這不是正在唱戲。”


    徐慧娘沒忍住噗呲一笑,又覺得不太好,看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她伸手掐了大樹一把,也跟著伸著頭往隔壁張望。


    劉翠蘭剛剛其實已經後悔了,看孫子哭成那樣她也心疼。隻是因為鄭沅她們在邊上看熱鬧,她下不來台,所以才一直打著孩子,但後麵幾下都是裝模作樣的,沒有用力。


    可這王彩鳳衝進來就開始指責她,鄭沅她們一家還在旁邊看著熱鬧,她一下子覺得被下了麵子,自己兒媳婦竟然當著外人的麵指責她,火又燃了起來。


    “我打他怎麽啦?我是孩子的親奶奶,我還打不得了?!莫說是毛毛,就是你,我打你你又能怎麽樣?不聽話就該打,我就打了怎麽樣?”


    說著撈過毛毛,還又用手使勁打了幾下毛毛屁股。


    毛毛見到了自己的親娘,本以為依靠來了,沒想到又被打了幾下屁股,更委屈了,哭得都快背過去了。


    “是親奶奶就可以這樣打孩子了嗎?毛毛還這樣小,打壞了你陳家就等著絕後吧!”王彩鳳說完抱著毛毛,娘倆哭成一團。


    王彩鳳沒生出兒子之前,和段老婆子的處境也差不多,哪裏敢這樣和婆婆說話。但是自從生下了毛毛,就在村裏抬起頭來了,腰板也硬了,在家裏聲音也大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毛毛的出生才帶給她的,她把毛毛看成是老天爺對自己的賜福,心疼得不得了,這會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被這樣打,她哪能不心痛。


    那劉翠蘭看娘倆哭成這樣,心裏愈發煩悶,看著逐漸圍過來的村民們,更是覺得麵子都被丟光了。


    就想去拉扯著娘倆進屋去說,但是這一伸手,王彩鳳以為她還要動手,立時哭天搶地的喊起來。


    “陳學才,你這個沒根的東西,你婆娘孩子被人打了,你還不快點迴來!”


    一邊叫喊還一邊伸手推劉翠蘭。


    這幾句話加上這一推搡,劉翠蘭剛恢複的理智又徹底被憤怒占領了,上前就和她撕巴了起來。


    “你個小娼婦!給你臉了是吧,敢這樣說話!”


    婆媳兩個你扯我頭發,我抓你臉,互相撕扯著在地上滾起來。


    村裏不缺看熱鬧的人,這動靜幾百米開外都能聽見,這會子正是下地的人迴來的時候,不一會籬笆上全是人頭,都在觀看著這婆媳大戰。


    陳學才和陳厚金正抬著鋤頭往家走呢,就看到自家籬笆外圍了一圈人,正想問問是怎麽迴事,就聽見裏麵雞飛狗跳的。


    父子倆忙扒開趴在自家門上的眾人,進門就看到劉翠蘭和王彩鳳滿身灰塵,頭發亂得和雞窩似的,正滾作一團,毛毛在旁邊張著嘴哇哇亂哭。


    陳學才和陳厚金忙去拉自己的媳婦,可這會兩人早已經打上頭了,哪裏能聽得進去,混亂中不知道是誰給了陳厚金一巴掌。


    霎時間,空氣都安靜了。


    陳厚金都五六十歲的人了 ,在村裏也算是長輩了,這會子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被兩個婦人給了一巴掌,這兩婦人一個是自己的兒媳婦一個是自己的媳婦,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黑著臉:“都給我滾進去!還嫌不夠丟人!”


    在這個家陳厚金是絕對的話語權擁有者,這會看他發火,婆媳兩個也不敢再動手了,哭哭啼啼的朝著堂屋裏走去。


    啪的一聲,陳厚金關上了房門,徹底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沒了熱鬧看,村裏人也慢慢散了。


    鄭沅和段敏敏看了這一出大戲,雙眼冒光滿臉激動得通紅,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表情朝廚房裏走去。


    這一生愛看熱鬧的中國人啊!


    桃兒已經把飯擺好了,正擦著灶台。鄭沅和段敏敏感慨,桃兒能成大事,外邊這麽熱鬧竟然還能淡定的在裏麵擦灶台。


    她們哪裏知道,劉翠蘭和王彩鳳一打起來,桃兒連鍋鏟都扔了,在灶房門口伸著脖子看了好一會,還好鍋裏煮的是蘿卜,不然早就糊了。


    看完熱鬧,大家吃飯都更香了,一頓吃完,碗底的油都用粥拌了吃完了。就是這蘿卜感覺煮得太軟爛了,一夾就碎,實在夾不起來大家隻好用勺子舀碗裏之後再朝嘴裏扒。


    吃完飯,幾個女孩正要收拾殘局洗碗,男孩則是一臉愜意的摸著肚皮準備出門坐在院子裏納涼。


    鄭沅和段敏敏攔下要出門的幾人,坐在了桌邊。


    “你們幾個先別急著走,我們說點事。桃兒你們幾個也先別忙活了,坐過來。”


    幾個孩子不知道要說啥,反正現在這個家也是兩個娘做主,娘叫他們幹啥就乖乖幹啥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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