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煩惱,若煩惱增聚,則久纏為夢,若夢擾人,困敝人誌,使人難以清醒,則糾之為魘。


    魘乃心結,如能打開解除,則世人無夢,無魘糾纏,怡然而悅也。


    然世事沉倫,世人難以看開,心胸狹隘,難開朗,豁達,以致夢魘不斷,夜夜驚魂。


    刑戰天懷抱月千嬌,踏立鬥篷之上,衣衫拂擺,乘風破空,淩駕至東方高聳山峰之上。


    山峰筆直挺撥,如頂天之柱,屹然聳立。


    一約摸三十歲華女子,身形高頎,柳腰曼肢,站立山峰之上,長長秀發細長如流,散垂空中,飛揚飄零。


    女子唇烏眼藍,眉絲上翹,鼻隆如卵,麵貌姣美,隻麵容異常雪白,使烏黑之唇顯眼,加之其眼內邪氣流露,予人陰邪之感。


    她身著一灰色長袍,長袍上印有符文,符文古怪,透**秘詭異。


    山峰之下,安眠一鎮,其體廣大,有數傾之巨,房屋繁多,橉次節比,井然有序座落。


    一穿鎮河流穿鎮淌過,流向鎮外原野郊林,蜿蜒向前。


    夜深人靜,鎮上寧謐,千家萬戶己安然入寢,雞禽站坳,牛羊伏圈,馬豕躺櫪,時有三兩犬吠,吠聲零落,愈顯鎮之沉寂。


    空中時有均勻唿吸聲傳來,人人酣然沉睡,卻麵相揪擰,仿若在與某事糾纏,正作困鬥。


    絲絲黑氣由人人額頭溢出,人人麵相變得枯萎衰黃。


    黑氣飄冉上升,飛出帳幔,繞過屋梁,飛出屋瓦,猶如遊蛇,飄飛往山峰之向,湧向女子。


    女子閉眼深吸黑氣,忘我釆養,陶醉愜享,膚色更白潤晳澤,煥發光釆。


    女子深吸完黑氣,精氣更盛,睜開眼,雙目神光奕奕,氣韻十足。


    她眺目瞭望鎮中心一處燈火輝煌大宅,眼內閃過一抹恨意,兇氣深深。


    怱一股強盛意念傳來,她感應驚神,乃抬頭仰天望,見一鬥篷乘空飛來,篷上站立一人,豐度俊靈,或乃一仙神,氣度不凡。


    她疑為天界之人,覺應避免,乃手抓長袍,掩袍覆麵,化作一股黑煙,湮滅山峰之巔。


    刑戰天雄立鬥篷之上,飛過山峰,怱感一股邪氣襲來,正欲探測,邪氣瞬間消失,他大感有怪,乃俯頭朝下望,往山峰看去,山峰空蕩蕩,毫無異象,他奇之,懷疑莫不是太過警惕,以致敏銳。


    他不去細思,馭蓬朝鎮上飛去。


    疾風襲掠長街,吹起街上塵土囂颺,黃葉紛天,鬥蓬飛至鎮上空,徐徐降落街上。


    街上空蕩冷清,透露怪異之氣,家家戶戶門牖緊閉,嚴封死扣,關鎖極密,唯隻鎮中央一大宅發出煢煢銀光,光明耀耀。


    刑戰天懷抱月千嬌,走出鬥篷,鬥篷一晃一縮,變成一黑帶,飛空纏繞他腰間,圍裹他。


    那長杖已為他使出縮寸術縮小,成一簪子,揣入他胸前衣襟內,自得鱉仙授法之後,他法術無窮,變化多端,能將物事隨心所欲變化,以宜自便。


    大宅光霞闌珊,投射長街一長長光影,他拾影而邁,走向大宅,欲詢宅中之人生死河之處。


    至宅前止步,眼前大亮,大宅恢宏氣派,巨門寬闊,厚重如牆,高梁粗柱,雕龍盤鳳,栩栩如生。


    門前扁額雄渾厚長,書有諸葛府三蒼勁大字,筆力勁猛,霸道大氣。


    門上鍥有兩猙目獓牙銅獅頭,口銜粗壯銅環,刑戰天走上前,抓環扣門,輕輕敲打。


    門環撞擊厚門,發出“篤篤”厚重之聲,響徹深夜,飄蕩長街。


    初時門內方有人聲,刑戰天敲門之後,門內沉寂,再無動靜,許久皆未有人來啟門。


    刑戰天失望,覺此鎮太過怪異,乃抱緊月千嬌,轉身離開。


    門內有腳步聲臨近,“吱呀”一聲,厚門緩緩開啟,一蒼老容顏出現門後,滿麵戒備望向門外,見刑戰天正欲離去,無欲滋惹閑事,乃欲合門。


    刑戰天聞聲迴頭望,見老者滿麵警惕,眼神閃躲,急欲閉門,乃大急,忙問道:“煩請阿爺相告,生死河位於何處?”


    老者身手迅快,急忙關上門。


    刑戰天詢問受阻,隻覺老者行徑古怪,頗為無奈,乃望門興歎,複轉身欲離去。


    門“吱呀”一聲,複又開啟,老者探出頭,漠然問道:“小子,你尋生死河何為?”


    刑戰天見他開門大喜,忙迴道:“我受人所托,前去尋訪。”


    老者打量他一番,見他十七,八歲華相貌,身形高大,體格健碩,且眉清目秀,眼神澄澈無瑕,兼之神情昂然,朝氣蓬勃,予人清新脫俗之感,氣質極佳。


    一看他便知非為平庸之輩,老者雙目轉動不停,估摸他之言語真假,心內有所思量,乃伸手指他懷中約摸八九歲華月千嬌,以為她正熟睡當中,乃問道:“此為你何人?”


    “此乃我阿妹?”刑戰天急忙迴道。


    因他已變化成十七,八歲之顏,而月千嬌仍為八,九歲之貌,他恐為人疑他出言訛詐,乃作如此答覆,以防人起疑。


    老者觀摩他麵色,揣測一番,偷瞄門上一細小洞孔,暗暗思量。


    宅院內,一典雅古樸樓閣中,一裝點奢華書房內,一體形肥碩,麵呈富態中年男子,坐於一桌案旁,正目不轉晴盯視桌上一造工細巧銅鏡。


    “映天鏡,顯映天下萬物至真之貌,莫不是你,我諸葛府己為魘魔侵襲,不得安寧也。”男子目含感激,愛不釋手捧舉銅鏡,滿麵崇仰,備珍視之。


    銅鏡鏡麵發出光華,有異象顯現。


    男子莊重端敬置銅鏡於桌案上,觀看鏡內景象。


    銅鏡內映出大門處之景,刑戰天與老者皆在其中,兩人正交言問語。


    男子觀察鏡中刑戰天之儀表,覺其相貌,身形皆非凡出眾,超然不俗,有所賞識。


    且聞其言語平和,神態謙遜,恭卑不亢,知其乃修養之人,禮素有加。


    再者映天鏡未測出他身有邪氣,乃驗明他為正陽之人,非是陰邪,他乃寬心。


    刑戰天問出生死河之語,使他心內大驚,生死河為極兇險之地,莫不是有通天之能,無人敢往,此子想必有非常之能,敢涉險前往。


    如若他有非常之能,可否擒獲魘魔,他心內萌生一策,乃舉臂拍打雙手,發出響亮擊掌聲。


    一仆推門走進房內,至他身前立定,躬身抱拳,致敬啟命道:“鎮守有何吩吩。”


    男子招手示意他近前聽令。


    仆人走上前,埋下腰,望頭恭命。


    男子附唇其耳,交代一番。


    仆人不住點頭,領畢命,躬身退後,抱拳一揖,退身出房門。


    男子移目銅鏡,手捏一訣式,念道:“啟冥通神,千裏傳意,去。”


    他化式抻指,舉指朝銅鏡一指,三道紫光由他指尖溢出,射入銅鏡中。


    他收起指示,看鏡中刑戰天,滿麵期待。


    門上小孔紫光連閃三道,有所示意。


    老者眼角瞅過洞孔,見洞孔紫光閃過,心內己有底,麵上不動聲色,迎上刑戰天渴盼目光,語氣和善些許,道:“生死河位於大地之南,烮火山腳下,此行前去約有數千裏,路途遙遠,夜己深,想必小哥己有所疲勞,不若入門歇息一宿,明早啟行可否。”


    刑戰天毫無睡意,他隻盼盡早尋得天延石刻,以救活月千嬌,不欲遲滯耽擱,乃謝絕老者一番美意道:“煩勞阿爺相留,小兒我誠為感激,我毫無困倦,隻欲盡早兼程,以遂友人之托。”


    他彎頭朝老者一揖,以示禮敬答謝,轉過身,抬腳便欲走。


    “救命,來人,速速救我之命。”一聲急切,來自一男子哄亮唿救之聲自宅院內傳來,驚險萬分。


    老者麵色大變,焦急擔擾,忙趕去察視,門皆來不及關掩。


    刑戰天心地仁善,見此兇暴惡行,打抱不平,欲仗義助手,乃抱緊月千嬌,跨步步入門中,幾個箭步騰躍,追至老者身後。


    老者迴頭望他一眼,複轉過頭去,往前飛奔,一抺歡喜笑意悄然現於他眼角:“連日來,無數奇術異能之輩上門來助力,皆難敵魘魔,未知此子如何,且拭目以待。”


    宅內頗大,廊亭樓閣無數,刑戰天與老者幾經轉折,終到至生事之地。


    數十蒙麵黑衣人,將一體態豐臃,肥頭大耳,麵相寬和中年男子圍住,以刀直指他,脅迫他。


    為首一人大喝道:“李嘯原,速速將你宅中之寶悉數獻上,若不然我將納你性命。”


    那男子嗤之以鼻,扭頭冷哼一聲,滿麵不屈。


    匪首大怒,劈刀一砍,直斫向男子頭顱。


    刑戰天見狀驚唿,身形電閃,帶起一股疾風,迅移至那男子身旁,伸出左手,撐開兩指,往上一夾。


    “當”一聲,大刀似劈在堅石上,火星閃爍,刀刃為刑戰天雙指牢牢夾住。


    匪首神情一滯,見是一少子,暴躁失狂,乃使力拔刀,卻無法抽出,他不免大急,更使力猛抽。


    刑戰天眼神淩厲,正氣慨然直視匪首,匪首禁不住膽寒一怯,氣焰大挫。


    “嘣”一聲,刑戰天夾指一扳,大刀崩斷,斷成兩截。


    匪首雙手脫力失衡,人一錯晃,雙臂舉高後揚,身軀往後趔趄直退,為他身後屬下扶住,方勉然止住。


    匪首大駭,喝問道:“你乃何人,為何壞我大事。”


    他雙手一揮,周遭黑衣人,盡皆撲出,攻向刑戰天。


    刑戰天凜然不懼,左臂單手抱過月千嬌,騰出另一手,閃身挪移,疾如電閃,飛快閃至一黑衣人身後,右掌撮掌成刀,閃電擊出,一手刀砍在那黑衣人後頸上。


    那黑衣人尚未反應,隻覺後頸一沉,如山壓之重,神識一窒,當場暈厥。


    老者與男子及眾黑衣人盡皆瞪目,此身法實太過強悍,竟如此迅捷,令人難以反應防備,太過迅猛。


    眾黑衣人皆畏然怯退,不敢上前硬挑。


    臃肥男子與老者眼神一會意,老者領悟,抄起身旁擱於地上一木棍,亂揮舞動,衝入群圍中,咆哮大叫道:“爾等賊子速滾,勿傷我主,否則我棒下不留情,教爾等難堪。”


    眾黑衣人聽言如遇大赦,乃縱身騰飛,躥上屋頂,逃之夭夭。


    刑戰天閃身飄移,手刀如電,一眨眼,已砍暈九人,盡是反應無暇,一擊必中,其人毫無還手招架之力,任其擊斫,弱力無能。


    眾人逃逸,刑戰天飛身欲追,卻為男子攔住,勸阻道:“小哥勿追,賊子已逃,己受懲訓,不敢再犯也。”


    他心內震憾,方才那一眾黑衣人皆乃身手不凡之高手,於此少子麵前,竟弱如草蟻,不堪一擊,此少子實太過強悍,其能高深。


    他雙目之中滿是仰幕之色,敬刑戰天萬分,拱手致謝道:“多謝小哥出手相救,天林感激莫名,待天林隆備佳肴美酒,以酬重金答謝,萬望小哥勿辭。”


    刑戰天感他熱忱摯意,親切隨和,與人無疏,頗生好感,乃擺手禮拒道:“此事微不足道,望尊長勿如此厚禮。我隻路過此地,尋訪一事,若尊長無恙,我且離去,乃辭也。”


    李嘯原急忙挽留道:“夜己深,虎豹猛蟲出沒,不便行路,小哥若不嫌寒舍僻陋,可借宿一宿,明早乃走,小哥若能留宿敝上,敝上將蓬壁生輝,無上榮光。”


    刑戰天閑野之人,隨性無拘,推辭不受,謙禮道:“有勞尊長美意,小子粗野之人,不適暖床軟枕,且告去。”


    李嘯原心微慌,看他懷中月千嬌狀似熟睡,身上衣衫襤褸,寸不蔽體,乃記心而笑道:“小哥若去意己決,我亦不便挽留,隻天冷寒凍,舍妹衣衫單零,恐受染風寒,滋惹不便,若蒙不棄,天林願遣裁人為舍妹量體裁一衣衫,聊表寸心。”


    刑戰天看向懷中月千嬌,麵色立即緋紅,果如李天林所言,衣衫單零,且已破損,難遮周身。


    身為男子當可不在意,而身為女子卻不能不注重。


    刑戰天有所窘促,怪其太大意疏怱,乃羞然一笑道:“即如此,我且留宿一夜,明早再走。”


    李嘯原開懷大笑,熱切執起刑戰天之手,邀他往內宅而走。


    “未知小哥何方人士,將欲往何處尋訪?”李嘯原帶前領路,和顏悅色問刑戰天道。


    老者跟在他等身後,一路隨行。


    “我乃洛河鎮人士,前往尋訪生死河。”刑戰天坦然以告。


    “洛河鎮,世間唯一一處淨土,妖魔皆侵染不得,小哥竟是聖土人士,幸會幸會。”李嘯原意外道。


    聖土乃人人爭相湧進之地,雖數月前,聖土顯異兆,女媧靈胎出世,本以為聖土將遭妖魔染指,竟未料一如所往,仍令妖魔忌憚,避諱三分。


    世人皆奇之,更膜拜女媧靈胎,尊其為聖神。


    隻聖神自現世後便一無所跡,不知所蹤,神秘異常。


    天下人皆盼聖神能降臨他等之鎮,降妖伏魔,以保安平。


    李嘯原亦有此願,如聖神能降臨清河鎮,驅走魘魔,使鎮上安寧,當樂事美矣。


    他心內祈願,引領刑戰天至一華麗居室,禮待有加,安置妥當他,與老者走出門處,緩步庭院之中,步履沉重。


    “主上為何如此盛情款待那小子,如若他與江湖術士無異,欺世道名,虛有其表,豈不失策。”老者疑惑不明道。


    “此子異於常人,言詞懇切,無虛言訛語,且率真純樸,無機詐之心,或真有奇能,莫小覷也。”李嘯原神色篤定,中肯道。


    他抬首仰望頭頂蒼穹,看天際風雲動蕩,心內祈盼,希明日之試武,能稱他心意,甄出高能之人,收伏魘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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