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啦啦……”


    一隻長相類似烏鴉的飛鳥掠過樹梢,落在一人掌心。


    那人取下烏鴉腿上綁著的信箋,展開一看,麵色當即大變,騰身朝著不遠處的院落躍去。


    院內竹亭下,正有幾人聚在一起,等待著什麽。


    手拿信箋之人匆匆奔來,急道:


    “秦大哥,不好了,三娘沒能逃出來,白姑娘也被姓周的識破身份給抓住了!”


    “什麽?”


    場中一位相貌俊逸、氣質不凡的白衣公子聞言變色,豁然起身:


    “白鳳、三娘……”


    “她們現在在哪裏?我去救人!”


    “秦兄。”一位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急忙伸手攔住:


    “不要衝動,奔雷斧周甲非是易於之輩,身邊還有諸多天虎幫暗衛,我等前去無疑是送死!”


    “不錯。”場中一位女子點頭附和:


    “秦兄關心則亂,現在過去,怕是正中對方的圈套,我認為此事應該從長計議。”


    “可是沒有那麽多時間。”拿信那人麵泛苦澀,道:


    “姓周的今晚就要染指白姑娘,更是隻給柳家一日的時間,找不到我們,就要滅門。”


    “嗯?”


    絡腮胡大漢雙眼一縮:


    “好毒辣的手段!”


    幾人自是信得過柳三娘,不然也不會讓對方安排藏身之地,但麵對舉族人命,她還會不會保密,怕是兩說。


    “這裏不能待了!”女子麵色陰沉:


    “我們需要盡快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不!”秦固言搖頭:


    “你們走,我要去救白鳳、三娘。”


    “秦兄。”絡腮胡怒道:


    “你糊塗啊,明擺著是陷阱,去了豈不是找死?”


    “死,難道就不去?”秦固言側首,麵帶凝重,眼神中帶著股堅定不移,擲地有聲道:


    “白鳳乃秦某心儀之人,三娘待我有恩,明知她們遇難,秦某豈能隻求保全自身置之不理?”


    “如此苟延殘喘的活著,還不如去死!”


    場中一靜。


    “沒錯!”


    拿信之人重重點頭:


    “我早就受夠了這種畏畏縮縮的日子,反正早晚都要死,幹脆與他們拚了,求個痛快!”


    “秦兄……”絡腮胡眼神閃動,陡然大喝:


    “好,何某沒有看錯人,好血性、好男兒,既然秦兄有意如此,何某就陪你走上一遭。”


    “還有我!”


    “還有我!”


    “生死與共!”


    亭下眾人意氣激昂,紛紛應諾。


    “不可。”


    秦固言卻是搖頭拒絕:


    “這件事因我而起,本就與諸位沒有關係,豈能因為秦某一人,連累爾等?此事萬萬不可!”


    “姓秦的,你是看不起我們?”女子怒喝。


    “不敢!”


    秦固言急忙擺手。


    “既然不是,那就無需多言。”絡腮胡悶聲道:


    “我等既然為知交好友,又豈會看著你一個人赴死,今日就與那姓周的魚死網破!”


    “說得好!”


    一聲大喝,從院外傳來:


    “不愧是我黑鷹看中的朋友,幾位能視死如歸,即使修為不足,這份心性也足以讓某些人羞愧難當。”


    “咣當……”


    聲音未落,大門就已朝著兩側打開,一行三人邁步入內。


    當頭之人身高接近兩米,臂寬胸闊,一雙鷹眼炯炯有神,好似內藏寒芒,讓人不敢直視。


    在他左右,有著一男一女,女子模樣俏麗,年紀似乎不大,男子金發碧眼,卻是費穆世界的人。


    此時三人看過來的目光,都帶著股同類人的認同。


    “傅大哥!”


    看清來人,秦固言麵露狂喜:


    “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黑鷹傅棲梧淡淡一笑:


    “朋友出事,傅某如果不來的話,豈非落人笑柄?看來我來的不算遲,應該說是正好。”


    “諸位,我來給你們介紹。”自從看到來人,秦固言的麵上的那股陰鬱之氣就蕩然一空,伸手一引,道:


    “這位傅大哥來自鷹巢,乃大名鼎鼎十三鷹之中的黑鷹,當年秦某修為初成行走江湖的時候,多虧了傅大哥的照顧。”


    “鷹巢?”


    “十三鷹中的黑鷹?”


    “竟然是他!”


    眾人聞言變色,眼神閃動不止。


    石城外,有兩大匪幫最是兇殘暴戾,分別是主水路劫掠的雲鬆水匪,和神秘莫測的鷹巢。


    相較於有著亂軍之稱的雲鬆水匪,鷹巢則更加神秘。


    想當年。


    蘇家、小琅島、城主府三方合力,剿殺鷹巢,最終雖然殺死了不少人,依舊未能滅絕。


    甚至直到如今,都無人知曉,所謂的鷹巢到底在哪裏?


    而十三鷹,就是鷹巢的首領!


    有人說,十三鷹中的每一位,都是黑鐵高手,首領孤鷹更是一位黑鐵後期的頂尖強者。


    這自然是妄言。


    偌大蘇家,估計也沒這麽多黑鐵強者。


    但十三鷹的實力,也可見一般。


    就如麵前的這位黑鷹,即使不是黑鐵高手,怕也相差不遠,單憑氣勢就能碾壓眾人。


    “怎麽?”


    看著麵泛驚愕,遲疑不決的眾人,傅棲梧淡然一笑:


    “諸位好漢可是自持身份,覺得傅某隻不過是一介見不得光的匪人,不配與爾等結識?”


    “不敢!”


    絡腮胡急忙拱手:


    “以傅……兄的身份,是我們高攀了才是!”


    他本來想稱唿對方為前輩,畢竟十三鷹的名號流傳甚廣,他小時候就聽說過,但傅棲梧年紀明顯不是太大。


    似乎才三十出頭。


    話音出口,改為了傅兄。


    “何為高攀?”傅棲梧笑道:


    “當年我能不介意秦固言的身份、修為,今日自也不會在意這些,不過此行定要加上我才是。”


    眾人聞言,心中不由狂喜。


    黑鷹,幾乎就相當於一位黑鐵強者,有他出手,此番哪還用畏懼區區一個奔雷斧周甲?


    “大哥,這些人不錯。”


    傅棲梧身邊的女子慢聲開口:


    “不妨加上我和阿爾瓦。”


    “唔……”黑鷹略作沉吟,隨即點頭:


    “也好,你一直在鷹巢待著,缺乏真正的實戰,今日不妨見識一下,也能增加些經驗。”


    至於危險。


    有他在,豈會有什麽危險?


    秦固言等人更是大喜,雖然不知道一男一女的實力,但能跟在黑鷹身邊,又豈是易於之輩?


    隻不過……


    這女子的語言頗為奇怪,吐字清晰,字字有別,不同於大林王朝的語言,也非墟界通用語。


    不知來自哪個世界?


    *


    *


    *


    文書島。


    數千人的廝殺戰場,掀起陣陣咆哮。


    火光衝天、黑煙如柱。


    一艘艘破碎的船隻,好似破碎的玩具,散落在島嶼周遭水麵。


    身著黑衣的天虎幫幫眾攻破一層層攔截,諸多可以貫穿岩石的箭矢如雨一般朝前灑落。


    一具具屍體,從山坡上滾落。


    廝殺!


    咆哮!


    鮮血……


    迎風獵獵的旌旗,立在戰場之上。


    好似一副慘烈的畫麵,以人血、殘屍拚湊而成,讓人熱血上湧,恨不得大殺特殺一場。


    而在戰場後方,一場爭執正自展開。


    “不能去!”


    雷夫人額頭青筋高鼓,銀牙緊咬,目泛血絲,怒道:


    “姓雷的,你瘋了不成,再堅持堅持,你一輩子的願望就能達成,這個時候你竟然要走?”


    “老裘遇險。”雷霸天手持怒雷刀,麵色陰沉:


    “我不去的話,他怕是九死一生!”


    “不……”


    “應該是十死無生才對!”


    “那也不能去。”雷夫人伸開雙手,死死攔住雷霸天:


    “你去了,這些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打了那麽久的天水寨,可能全都做了無用功。”


    “而且……”


    她湊近雷霸天,在他耳邊低聲怒道:


    “救了裘伯威,對你有什麽好處?”


    “婦人之言!”


    雷霸天雙眼圓睜,怒道:


    “裘伯威是我結義兄弟,他遇難,我豈能不救,我如果不救的話,豈不是成了背信棄義之人?”


    “師弟!”


    他側過身,看向一旁咳嗽不停的單慕華,問道:


    “你說,我該不該去?”


    “該去。”單慕華點頭。


    “你……”雷夫人豁然轉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單慕華,大聲叫道:


    “你在說什麽胡話?”


    “姐。”單慕華輕輕搖頭,道:


    “你應該知道師兄的脾氣,他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當年結義,他就說過不會背棄兄弟。”


    “不過……”


    話音一頓,他再次開口:


    “師兄,根據我們收集來的線索,這應該是一個針對你的陷阱。”


    “陷阱,我更要去。”雷霸天悶聲開口:


    “這說明對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我,老裘隻是卷入其中而已,我又豈能讓他一個人擔著?”


    “不止天水寨,還有血藤樓、雲鬆水匪,乃至鮫人。”單慕華肅聲開口:


    “郭悟斷這時候都還沒露麵,十有八九也在那邊,他們設下陷阱,就是等著你過去。”


    “哈哈……”雷霸天朗笑:


    “姓郭的倒是看得起我,準備了那麽多高手,不過雷某倒想見識見識,他們的手段,到底能不能留下我?”


    說著,持刀欲行。


    “雷老虎!”雷夫人氣的渾身發顫,死死抓住雷霸天的衣衫,甚至不管不顧道:


    “你明不明白,裘伯威在幫裏的威勢已經不比你低,他主管幫中財務,所有人都靠他吃飯。”


    “你武功厲害,但幫裏的人,認他不認你的!”


    “他死了,對你也有好處!”


    “混賬話!”雷霸天大怒,這種話平常發發牢騷也就罷了,這種時候,還是當著單慕華的麵說。


    這女人莫不是瘋了!


    “我清醒的很!”雷夫人與他同床共枕那麽多年,豈會不明白雷霸天的想法,當即道:


    “裘伯威一直看我們娘倆不順眼,甚至就連慕華和希聲,他都不喜,這你是知道的。”


    “萬一……”


    “萬一你出事,他活了下來,我們這些人怎麽辦?”


    “放心。”雷霸天皺眉,不悅道:


    “我不會出事的,而且老裘不是那種人。”


    “咳咳……”單慕華輕咳,道:


    “師兄,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裘副幫主,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也許曾經是,但現在肯定不是了。”


    “嗯?”雷霸天麵色一沉。


    不同於雷夫人,她的話他可以當做婦人之言,隨意打發,單慕華不常開口,但開口就不會無的放矢。


    當即悶聲開口:


    “你什麽意思?”


    “這些年,幫中的財務多由裘副幫主處理。”單慕華從身上拿出一本冊子,遞了過來:


    “姐姐托我暗中調查,看有沒有缺漏,我當時感覺多此一舉,後來才發現,有時候女人的直覺確實很準。”


    他咳了兩聲,道:


    “這些年,裘副幫主表麵上對你恭恭敬敬,暗地裏則私藏了諸多財報,乃至暗自蓄養精兵。”


    “證據,都在這裏。”


    “唰!”


    雷霸天一把奪過冊子,隨手翻開,麵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更是手腕輕顫,乃至拿不住冊子。


    “怎麽會?”


    “怎麽會?”


    “師兄。”單慕華低聲開口:


    “也許裘副幫主並沒有背叛你的意思,隻是有備無患,但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顯然也已與你離心甚遠。”


    “同患難易,同富貴難,古人誠我不可欺!”


    “啪!”


    冊子落地,雷霸天踉蹌倒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茫然。


    他不願意相信,但證據確鑿。


    單慕華沒道理騙他,畢竟冊子上的東西迴去後一查即知。


    “這也是好事。”雷夫人見狀,放緩語氣,安慰道:


    “裘伯威這些年把手伸的太長了,幫中有很多人都是他的心腹,我時常為此感到不安。”


    “他死了,我心裏也踏實了。”


    “不然……”


    “有遭一日你讓囚兒接任幫主之位,裘伯威若是不答應,我們娘倆難道還能反抗不成?”


    “別說了!”雷霸天大手一揮,麵泛猙獰:


    “我知道了!”


    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正好,今日先把天水寨解決!”


    “轟!”


    話音落下,他已身裹雷霆,宛如一道閃電,猛撲前線,酷烈的雷霆刀光悍然撕碎一道道防線。


    “姐。”


    房間裏,單慕華淡然一笑:


    “你先備好濃茶,等下為幫主接風洗塵。”


    “知道了。”


    雷夫人白了他一眼,輕拍高聳的胸脯:


    “你剛才嚇了我一挑,我還以為你真的要讓雷老虎去救裘伯威。”


    “放心。”單慕華搖頭:


    “我怎麽可能與你不同心,待到解決了天水寨,再一統血藤樓,天虎幫就將是第二個蘇家。”


    說著,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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