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阿俊看到他,口吻隨意得很,完全不似先前那般畏懼了。


    影衛跟隨在周滄晏身後,聽他這態度頓時來氣,“哎喲你這小子!別以為你有王妃罩著,你就可以不把我們主公放眼裏!”


    阿俊哼了一聲,“誰讓他在大婚之日,撇下我姐姐去見別的女子了?害我姐姐被那麽多人笑!”


    影衛:“那不是……所以……然後……嗯。”


    他默默退下了。


    這事的確說不過去,饒是他也沒辦法替主公圓迴來。


    周滄晏慢慢走上前,不經意地抬起手,阿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護住頭:“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姐姐!她定會替我報仇!”


    “嘿!你這小孩!”


    影衛氣得要擼袖子。


    周滄晏放下手,攔住他,“王妃為本王準備的包裹呢?”


    阿俊撇撇嘴,轉過身去,又靈巧地爬上那堆草垛,巴拉半天,人就從中間跳了下去。


    不大一會,草垛中間有扇門徑直推開。


    影衛這才看出來,原來馬車就藏在這堆草垛之中。


    阿俊從馬車裏麵出來,扔過去一個包裹。


    影衛接住後,再雙手交給周滄晏。


    周滄晏接過來,慢慢打開……


    是一對護臂。


    做工著實是粗糙,不過,勝在造型別致。


    “啊,王妃就送您這個啊?這也太……”


    影衛剛要吐槽,周滄晏一記冷眼掃過,他就乖乖閉上嘴巴。


    “你懂什麽!”阿俊氣鼓鼓道:“這護臂可是我姐姐親手做的!這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縫製的!”


    周滄晏撫著上麵不算平整的針腳,微微勾起唇角。


    “她為何做這個?”


    “哼,還不是為了某人?”阿俊道:“起初,姐姐是想做一整套鎧甲來著,她說什麽是那種韌性很強的,像什麽防、防彈衣……但時間太緊,她就隻能做這樣一對護臂了。”


    周滄晏直接將護臂放進懷裏,“藥材都在這裏?”


    “嗯,都在這兒。”


    阿俊將餘下雜草扒拉下來,“為了運這些東西,我們這一路東躲西藏的,連客棧都不敢住。我們倒還好,就是苦了姐姐……”


    聽這家夥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著,叫得影衛心煩。


    可王妃待這小子好像格外照顧,當弟弟一樣疼,他還不能輕易得罪!


    一輛馬車太過顯眼,周滄晏便吩咐棄了馬車,將藥材全部分散攜帶,也會避免全軍覆沒的危險。


    待他們離開後,阿俊在城外待到第二天天明才迴去複命。


    “他看到那對護臂後……什麽反應啊?”


    宋連荷咬著饅頭,裝作不經意地問。


    “他什麽也沒說就給收起來了。”阿俊如實道。


    “什麽也沒說?”


    宋連荷眯起眼睛,狠狠咬一口饅頭,“沒審美,沒眼光!”


    其實她也是看到鄂夫人送自己的腕釧時才突發奇想,要送他一對護臂,剛好可以打發一下路上無聊的時間。


    畢竟是第一次這麽鄭重地送人禮物,還是自己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手都紮了好幾個窟窿,當然希望對方能夠重視。


    可轉念又一想,那周滄晏是什麽人?什麽樣的好東西沒見過?


    區區一對護臂,哪能入得了他的眼啊!


    ——


    得了宋連荷給的藥,影衛立即著人散下去。


    “主公!還真別說,王妃給的藥真的幫了大忙了!”


    影衛興衝衝地來報,才服了一日藥,將士們的症狀就減輕不少,按王妃留下的方子說,不出三日,藥到病除。


    周滄晏此時正在營帳中試戴他的那對護臂,聽到影衛的話沒有太多驚喜,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影衛實在忍不住,道:“主公……這護臂您都試戴多少次了?再怎麽喜歡,也不用這麽愛不釋手吧!”


    周滄晏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不好看嗎?”


    “好看!特別好看!”


    影衛從善如流,哪敢說半個“不”字啊。


    不過說起來,王妃跟王爺也是有趣。


    在陵安時,狀況百出,即便大婚當日還生出那麽多幺蛾子!任誰看了不得說一句:怨偶。


    可是偏偏這麽分別兩地後,感情才開始升溫!


    真是早幹嘛去了啊?


    “玄魅那邊如何了?”


    他又解開護臂,拿布細心擦拭著。


    “哦,她此刻就在泗水城,有她在主公就放心吧,王妃不會有事的。”


    這時,玄鬿掀開厚重的簾子進來。


    “主公,這是老主公的信箋。”


    他將信遞上前。


    周滄晏展信,大致掃一眼,又放下。


    “承孝帝一連下了三道聖旨宣他入宮麵聖。”


    影衛氣鼓鼓道:“算算時間,莫不是咱們剛出城,那邊聖旨就送出去了!”


    玄鬿道:“宮裏傳來消息,太醫局的人近來頻頻出入崇政殿,承孝帝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太久了。否則,也不會這麽急著解決我們。”


    “不過他這聖旨下了也是白下,老主公壓根就不會搭理!”


    “那他就可以借此治老主公一個抗旨不尊之罪。”


    周滄晏將擦好的護臂又放迴到包袱裏。


    影衛:“……”


    還好王妃做了一對這玩意,若當真是套鎧甲,他都能想象得到他家主公得累成什麽樣!


    周滄晏不緊不慢道:“他這是要給那人肅清一切障礙。”


    “主公,咱們真的要打嗎?”影衛有點不甘心:“就算贏了也是那對父子坐擁太平盛世。”


    周滄晏淡著眼眸沒說話,倒是玄鬿正色道:“咱們為的是百姓,為的是大承,不是他周氏父子。”


    “唉,道理我自是懂的。可一想到,咱們這是為別人打的江山,我這氣兒就不順!”


    周滄晏微微勾起唇角,將包袱又裝進錦盒裏,清聲慵懶:“是誰的江山,還不一定呢。”


    他起身,來到帥帳外,自帶疏離冷感的淺棕色眸子,朝外環視一遭,“今夜子時,拔營。”


    影衛和玄鬿旋即應聲:“是!”


    入了夜,宋連荷這端才收攤摘牌。


    接連三天義診,她以及醫館的名號算是叫響了。


    城中上下如今都知道她這位女神醫了,就連守城官兵都規規矩矩到她來問診抓藥。


    宋連荷躺在院子裏的竹椅上,孟掌櫃體諒她辛苦,這個時候通常都不會到院子裏打擾她。


    手腕上有股冰涼,在那轉了一圈後,又消停了。


    “嗷——”


    空中一聲啼叫,接著春花就俯衝疾下,徑直落在她旁邊的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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