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關山月接到一條長長的短信:“關總,我是長城牌高溫油脂的銷售員,向您反映一個問題。我們的產品和別人的質量一樣,競標的價格是他們的一半,卻不知道為什麽不用我們的?難道你們公司是價格高者中標嗎?我知道我給您發這條短信不符合行規,而且發完這個短信恐怕再也沒機會和你們公司合作,但是我還是發了,因為這種不公平的競爭不僅會損害我們的利益,也會損害您的利益。希望您能夠引起重視。”


    關山月對高溫油脂還是熟悉的,主要用在煉鋼、軋鋼的傳輸輥道上。高溫油脂是普通幹油價格的十多倍,還是消耗品,每年的用量很大,占車間材料費用的三分之一左右。


    當年還是車間主任時,兩家客戶為了爭奪每月的計劃時常去騷擾關山月,又要請客又要送禮的。不過當時的關山月初出茅廬還是剛正不阿,力求做一個兩袖清風的好“官”,不知道也不敢接收客戶的禮物,每每都是言辭拒絕。


    後來關山月問檢修的段長,高溫油脂的作用有多大。段長解釋說,用了當然好,比普通的幹油耐用。不用也無所謂,因為過去都是用的普通幹油。當時年輕氣盛,關山月一生氣就把高溫油脂停掉了,省的他們天天騷擾自己。


    看到高溫油脂這幾個字就勾起了關山月的迴憶,沒想到在自己的單位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雖說現在鑫隆特鋼是自己的企業,要抓的細,抓的嚴,但是一個鋼鐵公司的備件材料有幾千種之多,關山月不可能每個品種都研究,他隻關注每月的材料費用是升還是降,以及和行業的對比情況。備件材料具體的業務都由廖總負責,按說自己對他不錯,不應該出現這種問題呀?


    禦下不寬則人多懼禍,用人有疑則士不盡心。“用人不疑”是關山月做人做事的一個原則,所以這事也不能隻聽客戶的一家之言,一定要慎重,不能惹得能幹事肯幹事的老同誌傷心。


    關山月先給自己的“師傅”張興打了電話,問一問他們高溫油脂的價格。這是關山月辭職後兩人第一次通電話,張興興奮地說道:“呦!關總,有什麽指示?”關山月笑道:“師傅總是這麽客氣,近來還好吧?”


    張興說道:“還那樣。咱們過去上班就沒時沒晌的,現在無非還這樣。隻是職能人員和職工不適應,現在說加班就加班,沒有節假日的概念,收入又降低了,大家怨聲載道積極性不高。對我而言都一樣,反正也沒有什麽追求。”


    關山月哈哈一樂,說道:“心態好才是最主要的。這次打電話是想諮詢你個問題,現在你們用的高溫油脂多少錢一桶?”張興說道:“你可問住我了,迴頭我打聽一下,給你發個短信。”掛了電話,關山月感覺自己也俗了起來,沒事就想打聽一下太行鋼廠的情況,看來還是心有不甘呀。


    沒一會兒,手機叮咚一聲,張興發來短信:“特耐高溫潤滑脂500度高速機械黃油110元每公斤。”關山月迴了短信:“謝謝!”關上門去了蘇小梅的辦公室。


    曹秋水正在跟著蘇小梅學習成本分析,見關山月推門進來,從把財務報表一推說道:“我可不學了,光這些術語聽的都頭疼,不是那顆料。”關山月哈哈一樂:“誰也沒逼你呀。”曹秋水說:“我不是閑著難受嘛,想為您老人家做點貢獻。”


    關山月說:“你做我的秘書就好,這個活兒簡單。現在給你個任務,查查高溫油脂的價格。”蘇小梅說道:“不用查,400度高速機械黃油150元每公斤。”關山月驚訝不已:“這你都能記住?”蘇小梅咯咯之樂:“這是新品種,而且我知道你要來查,所以先看了,嘻嘻。”


    高溫油脂的耐高溫性能低了,價格卻高了,看來客戶說的不假!關山月坐到沙發上,思索著這件事該怎麽處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二期工程的建設離不開廖慧凱,若是處理他定會影響工期,而且別人還接替不了他。但是這麽明著坑自己心裏真不爽,一時間猶豫不決。


    蘇小梅說道:“我看廖總近期精神不佳,總是恍恍惚惚。前一段時間你沒在家,一次來上班見他鼻青臉腫,像是被人打了一般。我判斷他肯定有事,你不要貿然下結論,最好觀察觀察,看看是什麽原因。因為你一個決定可能影響他的後半輩子。”


    關山月誇道:“你真是我的賢內助,謝謝了,迴頭我了解一下他有什麽事。”曹秋水酸溜溜地說:“看來就我幫不了你唄?”關山月樂道:“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最缺的就是秘書,你給我做秘書最好,功勞大大滴。”


    曹秋水撒嬌道:“梅姐,他總是欺負我。”蘇小梅真誠地說道:“姐姐感謝你,你來了之後我天天能吃上可口的飯菜,你看我是不是長胖了?”曹秋水咯咯直笑:“你那不叫胖,叫豐滿,性感!”


    看女人們相處的融洽,關大人很滿意,得意地想著,我怎麽命這麽好呢?


    正在他洋洋自得之時,接到了鎮政府王書記的電話,讓關山月很納悶,小心翼翼地接通道:“王書記好!”王書記說道:“關總好,打擾了,不知道你在沒在公司?我閑著沒事找你坐坐。”


    這些政府官員無事不登三寶殿,雖然官不大但是也不能拒絕,企業與地方共建獲雙贏嘛,說道:“歡迎王書記,太榮幸了。您來吧,我備好茶宴靜候您的到來。”王書記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曹秋水聽到有人要來,問道:“用我幫忙嗎?”關山月說:“不用,你隻是負責伺候我,別人哪有這福氣?”蘇小梅笑道:“真是個小氣的男人,別人看看都不讓。”關山月一本正經地說:“你們都是我的私有財產,界限要劃分清楚。”


    王書記要來,關山月不禁想起小肖來,想起那天她來自己這兒“化緣”時,伸出嬌嫩白皙的小手到自己麵前,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說:“money!知道什麽意思嗎?”迴想著她那可愛的模樣,既好笑又傷感,


    韶華雖在,伊人遠去,分離聚合皆前定。紅塵滾滾,鉛華洗盡,相遇相離擦肩過。


    小肖來化過緣,王書記是不是也來化緣的?王書記開口說道:“關總這一年給鑫隆特鋼注入了活力,企業的發展日新月異,蒸蒸日上,了不得。”關山月說道:“全靠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呀,沒有你們的支持,鑫隆特鋼是發展不了這麽快的。”


    王書記說道:“陽書記親自抓的項目,誰敢不支持?不過,我們卻幫不上你的忙,隻是占你的光了。鑫隆特鋼為當地解決了幾千個勞動力,也帶動了當地不少老百姓奔小康了。”


    關山月說道:“企業與地方共建獲雙贏嘛。”王書記說道:“是呀,我去縣裏開會,或者給班子開會常說關總是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也是我們當地百姓的福氣。”這帽子戴的高,關山月被誇得不好意思,不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給王書記添上茶水說道:“這都是應該的。”


    王書記喝口茶說道:“今年的天氣適合生產,但是老百姓可遭殃了,進入夏天之後這兒還沒有下一滴雨呢。你看那些麥子都旱的要早熟了,麥穗癟癟的,沒收成呀!”


    哭窮來了!不過要是老百姓的事能幫就幫,這無所謂,關山月說道:“是啊,今年的收成肯定好不了,隻怕還會影響到秋天的收成。不知道我能做點什麽?”


    王書記說道:“有你這句話就好,我代表桃花鎮的老百姓感謝你。本來不想來麻煩你,因為你的二期工程正在建設,那更需要大錢。但是實在沒法呀,不能看著老百姓過不下去,那樣還要咱們黨的幹部做什麽?可是你也知道,咱們鎮,不光咱們鎮,咱們縣就是個窮衙門,每年那點收入還不夠公共支出呢。”


    說了半天還沒說要幹什麽,關山月一樂說道:“謝謝你能理解我,我也理解你,更能理解你為老百姓辦實事的急切的心。說吧書記,有什麽困難隻要我有能力一定幫你。”


    王書記說:“那我就直說了。咱們這兒基本上靠天吃飯,老天爺開心了,下點雨老百姓的收成就好,反之收成就差。看今年的樣子我天天發愁,突然想起來你們公司用的卻是地下水,這個念頭一閃我就來了。”


    關山月說:“可是我的水也剛夠生產呀。”王書記說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你能不能讚助幾口井?”


    一口深井幾十萬,大不了上百萬,讚助十口井也超不過一千萬,這點錢自己還是能承受的。而且這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關山月說道:“您為老百姓舍著臉來了,我要是不答應對不起黨。咱就說定了,這事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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