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行的商家和藏家對容易損壞的瓷器、玉器、玻璃器、珠寶等古玩都不會手遞手傳看,這是古玩行裏的大忌,而是要等對方將物品放置在固定物體上之後才拿取觀賞,萬一物品損壞責任自明。不同的器物有不同的拿法,如果發現對方上手方法不合規矩便被視為外行,行家不會拿出其他古玩供其欣賞,也不會進行交流或交易了。


    老板可能是被王璐傾城之貌迷了神,並不是有意之舉。但是關山月知道呀,有心提醒王璐,但是見她喜歡便心有不忍,隨她高興吧。心裏想著,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盯著這個白瓷壺。


    關山月一看,還真了不得。怨不得王璐喜歡,這把小壺壺身主體采取了瓶的形狀,如果把蓋子、把手、壺嘴都省略去,它便是一隻美麗的花瓶。釉麵為純白色,在陽光下色澤光潤明亮,如同白玉般溫潤,讓人迷眼。壺身的龍紋細頸長嘴,形態生動——這是一把龍紋小執壺。


    粗看這隻花瓶,口小、頸長、肩削、腹重、足底短小而踡縮圈足,宛然一隻玉壺春式的花瓶,瓶的重心在下半部,造型沉穩。仿佛其他附件是為了使這個美麗的瓶狀器物具有壺的作用而加上去的。


    關山月粗看了一眼,心中一動,還沒準是個好東西呢。不過老板馬上明白王璐是個外行了,但是你再漂亮我也得掙錢呀。再一看,王璐的胸牌上寫著“燕趙製藥”字樣,應該是個職工,心裏期望小了很多,估計是掙不了大錢了。


    王璐迴過頭來對關山月說道:“我看著挺漂亮,你看呢?”關山月笑笑:“你喜歡就買吧,問問老板多少錢。”看樣子說不定能忽悠著掙點小錢,老板說道:“我這可是古董,不便宜的。”王璐邊看邊問道:“是嗎?我不懂,多少錢?”


    老板忽然看到王璐手上的春帶彩翡翠手鐲,在陽光照射下絢麗多彩,心裏頓生疑惑,難道她男朋友家有錢?應該是這樣的,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找的對象家肯定差不了,這要是正在談對象期間那更好了,男朋友還不有求必應?


    老板開心起來,說道:“我先給你講講,你再決定買不買。這是朋友托我賣的。他們家祖上是清朝的大官,後來家道敗落,解放後又遇到破四舊,家裏的好東西被抄走不少。這個小壺當時他家用來盛酒用,看得又像是現代的東西才沒被弄走。這一陣兒孩子要結婚買房,便想委托我賣掉湊個首付,你要是出的價合適就給你。”


    每件藏品一定要有故事,每一個騙子一定是一個出色的故事家,這是騙子的基本功。從藏品來曆介紹起,不是老城拆遷、挖地種菜、刨土燒磚給挖出來的,就是家裏祖傳多少代的。揮淚讓出原因不是家道中落急用錢、就是另有隱情賤賣給你撿漏。你如果要了解更多,大約可以聊上三天三宿。


    老板的故事編的一點都不高明,別說騙關山月,王璐都不願意聽了,說道:“古玩不古玩的我那懂啊?你就告訴我多少錢就好。”老板猶豫著說:“五萬?”


    王璐隻是覺得好看沒事兒閑聊,再說了要是好東西關山月早發現了,見老板漫天要價嘟囔了一句:“五十還差不多。”說著就把小壺放下,站起來就走。


    老板心想,這牛吹大了,趕緊喊道:“閨女,這可是古董呀。”關山月接話道:“是嗎?說說是什麽好東西,我們也長長見識。”老板愁眉苦臉地說:“我哪懂這些?我隻知道這是祖他們輩傳下來的東西,具體什麽講究就不知道了。我呢也就是個鏟地皮的,要是懂這些早不鏟地皮了。但是這東西我敢打包票是真的,因為我從小就見他們家有的。要是假的你給我退迴來。”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有鼻子有眼。關山月想笑,你也太小看我了,這是入門級之街頭騙術——懂裝不懂,以弱取勝。老板基本的套路都是在對藏品描述時,一副我是農民我不懂的老實麵孔,比如:明明寫有年款的祖傳瓷器,偏不識字,活生生等著您來撿漏;明明市麵標價上千的東西,這裏三五百可以成交,以為有便宜可占,自投羅網。


    不過,這小壺雖說看著油光鋥亮,倒不是新東西那種賊光,於是關山月笑笑說:“是嗎?我看看。”說著蹲了下來,拿著小壺仔細揣摩。見它質地堅韌瑩潤,細膩均勻,猶如凝脂,素淨淡雅穩重大方,這不是“假玉器”嗎?再看底部,從圈足的厚度平切上,應該是明代的圈足方法,心裏一喜,果真如此。


    所謂的“假玉器”是明代晚期福建德化窯的白瓷,又被外國人稱之為“中國白”。德化窯的白瓷以乳白釉為主流,胎骨細柔堅致,晶瑩透亮,此類質地是其他窯口所不具備的。這類瓷最顯著的特點整體溫潤圓融,不是白玉勝似白玉,美妙的胎釉質感逼似“玉之五德”,從而把追求玉器質感的製瓷工藝推向巔峰。


    而鑒別它最重要的方法是看它的“透影性”,因為它的瓷土裏麵還有鉀,鈉比較多,迎光透視下釉中隱現粉紅色。關山月拿起來對著太陽晃了一下,果不其然!看來這老板不是裝作不懂,而是真不懂,心裏有了計較,說道:“你也別蒙我,這東西一看就像新的。但是我對象喜歡,你要出價合適我就買了。”


    老板馬上說道:“你放心,這肯定是真的。不過,古玩買賣嘛都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我說的五萬肯定高了,一萬怎樣?”


    這老板還懂得真真假假的套路,關山月笑笑說:“買的永遠沒有賣的精。我也說實話,我根本不在乎它是不是古玩,隻要女朋友開心就好。老板給個麵子,二百怎樣?”


    老板登時接過小壺說道:“不可能,二百想都別想。”關山月故伎重演,站起來說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沒緣分了?”王璐拉著關山月說道:“去商場能買幾套,走吧。”


    關山月信心百倍地走了幾步,誰知老板真沒再叫他們迴來。關山月好麵子,好馬不吃迴頭草不是?硬著頭皮走了。關山月越走越不放心,真怕一會兒被人拿走了,拉著王璐快步來到博古通今。


    謝智見關山月這次帶著正牌女友來了,打招唿道:“小璐?好長時間沒見了,怎麽想起來省城玩了?”王璐笑笑說:“謝叔,我搬到省城來了,以後不走了。”謝智頓時喜不自勝,以後有人看著關山月該收斂點了吧?趕緊讓座,沏茶。


    關山月沒空理他們,對張信德說道:“你趕緊到街頭地攤上,有個五十多歲的人賣一把明代晚期福建德化窯龍紋小執壺。他出價一萬,我給他二百他沒賣,你幫我去看看,這可是你嫂子看上的,務必買下來。”


    張信德問道:“他懂嗎?”關山月說:“肯定是個棒槌!估計是看你嫂子戴的首飾值錢,認為是有錢人便想訛一次。”“嫂子,看我的。”張信德打個響指,雄赳赳地出去了。


    謝智忽然看到王璐的胸牌,疑惑地問道:“是你們把三藥收購了?”王璐笑笑說:“對呀,謝婧迴家沒說過?”謝智無奈地說道:“這丫頭啥都不和我交流,哎!”又說道:“以後住省城了,啥時候有空去家裏坐坐?認個門,以後常去玩。”


    王璐應道:“好的。常聽關山月說您幫了他很多,太感謝了!”謝智一樂說道:“互利互惠,我也沒少掙他的錢。我還擔心他背後罵我呢,哈哈。”


    關山月明顯感到謝智這次開心了不少,一想便知道了什麽原因,不由得又想起黃磊的話來,一時間慚愧不已。聽他倆聊的熱鬧,便站起來欣賞謝智的古玩。


    大致一看,謝智的好東西不少。但是給盧院長送禮,關鍵是要讓他知道是好東西,當然也不能太好,藥廠才值幾千萬,你給他送多好的?


    見他的博古架上有一個紅酸枝九龍香爐,便拿起來仔細看了看。這是采用進口的上等老撾大紅酸枝為材,製作工藝考究,精雕細刻,紋理漂亮,雕花精美。關山月心想,這個就好,紅木的木質清香,對身體也有保健的功效。


    於是問道:“謝叔,你賣香爐,有香料嗎?”謝智笑道:“有一些白檀。怎麽,開始享受人生了?”關山月笑笑說:“送禮。人家幫了我的忙,要表示感謝不是?”


    謝智調侃道:“你來我這兒問熏香,那不是明著占我的便宜?”關山月和謝智這幾年的交易都要上億了,幾千、上萬的小東西謝智肯定不會收錢,關山月也不矯情,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還有這個紅酸枝九龍香爐也不錯,一並拿走。”


    王璐嗔道:“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順杆爬。”謝智哈哈一樂:“小事,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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