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景色如果一成不變,很快也產生審美疲勞。漫遊一會兒,王彩興趣缺缺,說道:“咱們迴去吧,再看下去還是這樣,我已經沒了剛來時那種驚豔的感覺了。”


    既然女人不願看了那就往迴走吧。驅車上路,關山月說:“我們可能還要去其他地方考察品種鋼生產的問題,下午不走明天就走了。”王彩剛剛享受了二人世界,心裏依依不舍,不滿地說道:“有啥考察的?我認為你們的想法華而不實,品種鋼就能掙錢嗎?普通鋼種就不掙錢嗎?我問你,帶鋼是普通鋼材吧?你知道咱們往無錫賣帶鋼一噸掙多少?”關山月笑笑:“你不給我匯報我哪知道?”


    王彩說道:“說出來嚇死你,最多的時候一噸掙五百,最差也能掙二百多,暴利不?你們鋼廠辛辛苦苦的幹下來也掙不了二百多吧?”關山月嚇了一跳:“真的?哪咱們鋼廠的不都是傻子嗎?”王彩說:“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一是目前生產帶鋼的企業並不多;二是咱們鋼廠的帶鋼投產時間不長,還不太清楚行情,隻是參考螺紋鋼的成本來定價,卻不知道南方帶鋼緊俏,銷售火爆。要不為什麽你們去老周那兒還有美女陪伴?因為你們是財神爺!”


    關山月想想說:“這種事情應該持續不了多長時間的。”王彩說:“管它呢。目前咱們和老周家是太行鋼廠的兩個帶鋼大戶,我也沒怎麽公關,全靠鄭處長幫襯,以後你要好好謝謝人家。”關山月歎道:“我怎麽謝他?我這手表還是他送的呢。”王彩說道:“那是以前,以後你們的關係不就變了嗎?”


    關山月弱弱地問道:“媳婦,咱們現在有多少錢了?”王彩仰起脖子,像個驕傲的天鵝,趾高氣揚地說:“不告訴你,假如你再陪我玩幾天我就告訴你。”關山月沒麵子,挺挺胸脯,幹咳一聲說道:“以後你再關注一下礦山、煤炭的生意,咱們要把貿易做大。”


    王彩撒嬌道:“你把我當作免費的勞動力了?”關山月趕緊說:“那錢還不都是你的?現在有多少我都不知道,還不是你說了算?”王彩說:“算你識相。不過煤、礦的價格幾乎透明,除非玩期貨或者弄虛作假,要不就沒啥技術含量。”


    關山月吃驚地說:“這你也知道?”王彩得意地說:“這有啥,接觸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了。鋼材操作起來難度就大多了,因為鋼材品種多、規格多,尤其一些小品種在市場上就沒有定價,全靠鋼廠自己按成本比對,這樣就出現了機會,就像現在的帶鋼一樣,暴利!”關山月感歎:“看來我以後要向你學習了。”


    王彩動情地說:“我也感謝你把我帶出來,讓我漲了不少見識。咱們長期在廠裏工作,就像井底之蛙,坐井觀天,消磨了意誌,找不到方向。現在我很喜歡這份工作,謝謝你老公。”


    關山月訕訕地說道:“你這正兒八經的感謝我,我倒不好意思了,嘿嘿。咱倆就別客氣了,我做的是為了你,你做的是為了我,比翼連枝。”王彩笑道:“難道天天訓著才舒服?”關山月應道:“或許我就是個挨訓的腦袋?”王彩咯咯嬌笑。


    近期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對關山月觸動很大,煤、礦的檢驗,備件的采購,以及剛才王彩說的銷售問題,到處有空子可鑽,看來鋼廠管理起來難度很大呀,有可能辛辛苦苦掙的錢就被人圍獵了。


    關山月深刻地認識到,對他們這樣的國企,能否存活的關鍵是管理,管理創造的效益要比開發品種更見效,更直接。因為鋼廠所謂的品種開發並沒有多少技術保密,你家會,明天他家就能生產出來,品種也就變成了大路貨。


    但是這話迴去也不能往深處說呀?那還不引起震動?何況就是說了也不管用,因為領導都是既得利益者!革自己的命,誰幹呀?看來以後自己開廠子也是任重道遠呀。


    關山月恍然大悟,為什麽劉治國總是在會議上提到品種開發,卻又從不深究的原因了,因此品種開發隻是其管理的一個抓手而已——這家夥啥都明白,老奸巨猾!他肯定知道無論品種開發的成功與否都不是企業生存的瓶頸,都引領不了企業的發展,而是爬在企業身上的蛀蟲的大小、多少才是決定企業能否存活的關鍵!


    關山月不禁深深地佩服起劉治國來,無論是城府還是應變能力自己差的還很遠。但是也不禁為太行鋼廠的前景擔憂,因為它身上的蛀蟲太多了!可是你又無能為力,隻能看著它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關山月感慨,這次調到技術中心對自己還是大有裨益的,短短的一個來月的時間,就漲了不少見識。真是盛利講的,每一段經曆都是一筆財富。思量清楚,關山月頓時對品種鋼開發的事情變得沒了興趣,他也懶得打聽鄭爀進行到什麽地步,隻想和王彩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了。


    關山月問王彩:“中午想吃啥?”王彩想想說:“我想喝豆沫。”關山月笑道:“那是早點。”正說著,王彩忽然說道:“你看那兩個人怎麽迴事?”關山月開著車,隻注意到路邊有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再走,也沒細看。聽王彩喊後從後視鏡一看,原來是一個女人背著一個男人吃力地往前走,不用想那個男人肯定有病了,便把車倒了迴去。


    兩人下了車,那女人見有人過來幫忙,強挺著的一口氣卸了下來,頓時已經搖搖欲墜,站立不穩。關山月上前扶住,把男人緩緩放到地上。王彩扶著女人問道:“大嫂,你們怎麽了?”那女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求求你救救我男人,把他拉倒醫院吧。求求你們了!”


    那邊說著話,關山月已經開始診斷,見他手腳冰冷,麵色青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動脈,脈象微弱,關山月斷定這應該是“屍厥”!寬慰道:“別緊張,問題不大。”關山月一邊說著伸手點在男人的百會穴上,又問道:“怎麽發生的?”


    女人抽泣著說:“我們在地裏幹活,他說有點累便到邊上休息,我也沒在意。過了一會兒見沒動靜,抬頭一看他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把我嚇壞了。可是周圍也沒人隻好背著他往迴走。”


    話還沒說完,那男人就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珠轉了一圈又無力地閉上了。女人剛驚喜的要喊,心也隨之沉了下去,無助地看著關山月。


    關山月心道,還挺嚴重,看來要雙管齊下了,便蹲下來脫掉病人的鞋。他穿的是解放鞋,一脫掉馬上飄起一股濃濃的腳臭味兒,差點沒把關山月熏倒。關山月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用大拇指抵住他腳心處的湧泉穴發力輸入真氣,同時對王彩說道:“你點揉他的百會穴。”


    雙管齊下,不一會兒,就聽男人“啊”的一聲醒了過來,含混地說道:“謝謝了!”女人興奮地喊道:“你醒了?老天開眼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關山月見女人胸前插著別針說道:“把別針給我。”女人麻利地取下別針遞給了關山月。


    關山月一手掐著病人的大腳趾,另一隻手捏著別針就紮在他的大敦穴上。十指連心自然不是一般的疼痛,關山月也顧不得病人齜牙咧嘴,又猛地拔出針來,用手一掐擠出一股黑血來。然後用同樣的方式在另一隻腳的大敦穴上操作一遍。


    再看病人的氣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摸摸手腳也有了溫度。關山月說道:“你活動活動?”病人也清楚地體會到身體的變化,感到手腳也是自己的了,動動胳膊伸伸腿驚喜地說道:“我能動了!太感謝了!。”


    男人穿好鞋站起來問道:“醫生,我這是怎麽了?”“屍厥”也可以稱為中風、突然昏厥,來的兇猛,去的也快,但是治療不及時就會死人的。說“屍厥”恐怕他們害怕,便說道:“這是心腦血管疾病,也可以叫中風。”


    兩口子千恩萬謝,非要拉著關山月去家裏坐坐,盛情難卻隻好同意了。到了村口車開進不去,把車停好跟著他們進了村。路上相互介紹後知道,男人叫張大偉,女人叫李翠蓮。


    他們的家就在村口不遠,是一座比較大的四合院。看建築的模樣青磚灰瓦,畫梁雕棟,應該也有上百年了吧?大門也是老舊不堪,但是門頭上雕刻的圖案還依稀可見。


    進到院裏,見東西兩個廂房的房門都已破損,隻有南屋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李翠蓮開始張羅著做飯。張大偉不好意思地說道:“家裏有點兒破爛,你們別見笑。”關山月笑笑說道:“我也是農村長大的,理解。”張大偉引著他們進了南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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