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留了紙條,開車去了謝智的博古通今古玩店。


    這天是星期六,整條永和路上都被賣古玩的小販占領了,車是開不進去了。關山月找了半天才找到車位,把車停好後提著箱子往裏走。關山月還沒有在國內逛過古玩街,看著滿街琳琅滿目的商品不禁眼熱,咱也淘件寶,撿個漏?


    走到一個攤位,雜亂無章地擺著各種古玩,有破舊瓷器、木雕擺件、各式石頭、紫砂壺等等。攤主是個留著長胡須的老者,正慵懶地躺在椅子上曬太陽。老人瞥了關山月一眼也不為意,畢竟看得人多出手買的人卻很少。關山月看著十多把紫砂壺倒也精致,心裏喜愛便蹲下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自從關山月生活好了起來也想講究講究,自己還沒有像樣的紫砂壺呢。紫砂壺有個很大的優點,泡茶不走味、貯茶不變色,即便使是盛暑時節茶水在壺裏泡幾天也不易餿。由於泡茶日久,茶素慢慢滲入陶質中去,隻泡清水也有一股清清的茶香。不論是薛海冰還是魏濤都有茶具,每天裝模作樣的泡上茶,一副懂得享受人生的樣子讓關山月心裏也癢癢。


    關山月問道:“大爺,我能拿起來看看嗎?”老人說道:“隨便,小心點就好。”關山月一聽,估計裏邊沒有太好的東西,要不也不會說隨便呀,抱著僥幸的心裏,撿著順眼的小壺拿起來仔細端詳。


    其中有一個古意盈然的紫砂三足圓壺引起了關山月的注意。帶足的小壺關山月沒見過,這小壺壺身呈圓形,底部有三乳頭狀矮足,蓋麵上用淺浮手法雕出如意雲紋,蓋鈕如珠。壺體呈淺褐色,通體開光,壺內剔刻人物、山水、樹石、花草等多層紋樣,刻工精細,古樸雅致。


    關山月越看越喜歡,把小壺翻過來一看,見底部刻陰文“時大彬製”四字楷書款,心頭一震。時大彬可是明朝著名的紫砂“四大家”之一時朋的兒子,製壺技藝全麵,在泥料配製、成形技法、器形設計以及屬款書法方麵都有卓越的成就。


    關山月來了興致,便又仔細看了起來。這小壺通高11厘米左右,口徑約8厘米,完全符合明代紫砂壺的特點。那個時代,人們講究“每一客,壺一把”的飲茶時尚,所以太大的壺體不符合當時的文化,而且壺體過大茶香易渙散而又浪費茶葉,情趣皆無。再看紫砂胎,砂粗、質古,造型古樸、工藝精湛,完全符合大彬壺真品的特點!


    關山月試探著問道:“大爺,這壺咋賣?”老人懶懶地伸出一個巴掌。關山月心想,這不是讓人猜嗎?咱就從低往高問吧,於是說道:“五十?”老人搖搖頭:“這壺是古董,五千!”旁邊的攤主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


    老人耳朵背聽不到,關山月耳朵靈聽得清清楚楚,微微側身看了旁邊的攤主一眼,攤主趕緊低下腦袋裝模作樣地擦拭著自己的玩意兒。關山月又掃了一眼攤上的其他東西,除了這幾把紫砂壺外,這個攤主就沒有好東西,估計沒有超過百元的吧。


    關山月原本看著老人不容易,想著給幾千也無所謂,但是要把他當冤大頭心裏就不爽了。關山月說道:“老大爺,您這價太虛了,我再給你加十塊怎樣?”老人說道:“小夥子,這可是古董,幾十塊錢想都別想,不可能的。”關山月見他吃定了自己,便把壺放到攤上,站起來提著箱子就走。


    關山月心裏琢磨著,你要是不喊我迴來,說明你認為這就是個好東西,也降不了多少,迴頭讓張信德再來試試;如果喊我,說明就可談。剛走了兩步,老人沒喊而旁邊的攤主把他喊住了:“小夥子,別走呀,再談談。”關山月不滿地說道:“你們欺負我年輕,一點兒誠意都沒有怎麽談?”那人說道:“這話不對。做生意嘛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有來有迴都正常,別急別急。再漲點?”


    關山月停下來看看老者說道:“那好,我再漲十塊,七十。”旁邊的攤主說道:“你這是擠牙膏啊,那還有啥意思?我給你們說個中間價,五百怎樣?”關山月心裏更有根了,強硬地說道:“超過一百談都別談。”那人對著老人說道:“這我就不管了,你們看著談吧。”


    老人猶豫了一下說道:“一百就一百吧,今天也開開張。”關山月掏出一百正要給老人,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慢著,我給二百。”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黃鶯,關山月迴頭一看,雖然她戴著大墨鏡,但是這魔鬼般的身材,性感的嘴唇,早已深深刻在關山月的腦海裏。關山月疑惑地說道:“黃鶯,你摻唿什麽?”黃鶯鄙視道:“你能花幾千萬給你的二奶做鋼材貿易,又給三奶投了幾千萬搞房地產,卻為了十塊八塊的和一個老人墨跡半天,算什麽男人?當真是為富不仁!”


    關山月被捅到軟肋,漲的滿臉通紅,好歹周圍沒有認識的人。


    老人心裏卻想,沒看出來這小夥子這麽有錢,現在的人呀是越有錢越扣門!還是這女孩子好,抄起壺就要遞給黃鶯。關山月哭笑不得,隻好掏出兩百給了老人說道:“那是我朋友,見不得我好的朋友。”老人才不管你們是什麽關係,多收一百是一百。


    關山月一手拿著紫砂壺,一手提著箱子站起來就走。黃鶯追了上來笑著問道:“怎麽,不跟我打招唿就走?不會為了一百塊錢跟我生氣吧?”關山月道:“我哪敢呀?把我扁的狗屁不是,得意了?你來這兒幹什麽?”黃鶯微微搖著腦袋,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就是跟蹤你來的,看你是不是撒謊。”


    早上黃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敲開了關山月的家門,卻沒想到鬧了個大烏龍,差點沒接過花來,那不更尷尬?這個死關山月真可恨!後來謝婧來後,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當著自己的麵親熱,當姑奶奶我是空氣?迴到家中,黃鶯越想越生氣,閑著沒事就坐在陽台上看這對狗男女要幹什麽去。


    誰知左等不出來右等不出來,黃鶯暗罵,這對狗男女肯定沒幹好事,大白天的就幹那事太過荒唐了吧?過了半天卻見關山月自己下樓開車走了。黃鶯心道,你不是說去賣古董嗎,我就看看你是不是撒謊,忍不住開車跟著來到永和路。黃鶯隻認為自己是想揭穿關山月的謊言,卻沒意識到,這是自己越來陷得越深的緣故。


    黃鶯執意要看關山月去賣古董,關山月可不敢讓她跟著自己去。帶著天仙般的女人去謝智的店裏,他還真沒這個膽,在他的潛意識裏,謝智可是他的便宜老丈人呀。即便沒這層關係,謝智也是長輩,還認識自己的媳婦,那不顯得太花心了?關山月不想給謝智留下不好的印象,於是說道:“黃鶯,求你個事兒,你能不能不跟著我去謝叔的店裏?”


    黃鶯明知故問:“為什麽?”關山月尷尬地說道:“謝叔去過我家,要是我在帶著你這般漂亮的女人出沒,會讓他認為我花心的。”黃鶯嘲笑道:“這本來就是事實嘛,你還怕說?再說了,你就這膽量還想騙人家閨女?我就要揭穿你。”


    關山月發狠道:“你要敢跟著我去,我就說你是省長的閨女。”省長的閨女跟著有婦之夫四處逛遊成何體統?那還不壞了她爸爸的名聲?黃鶯怒道:“你敢提我爸爸的名字我就敢說你和謝婧上了床!”


    關山月頓時蔫了,可憐兮兮地說道:“鶯,咱倆別鬥了,商量個事兒行不?”這一聲“鶯”叫的黃鶯心裏像喝了蜜水一般,小臉騰地紅了,嘴上卻罵道:“惡心!說吧,什麽事兒?”關山月說道:“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小壺?隻要你不跟著我去,就把它送給你怎樣?”


    黃鶯先前隨便喊價,隻是想惡心關山月而已,倒不是喜歡紫砂壺,她也不懂啊,便說道:“那破壺有啥好的?黑不溜秋的。”關山月說道:“你不知道,這可是寶貝。首先你不能說它黑不溜秋的,這叫包漿厚重。其次,這可是明末清初年間最著名的紫砂壺大師時大彬的作品。時大彬最大的成就是確立了至今仍為紫砂業沿襲的用泥片和鑲接這種憑空成型的高難度技術體係,是個劃時代的人物,你說厲害不?拿迴家送你爸爸多體麵?這樣你也能吹吹牛,這可是你出價二百塊錢買的,大漏!怎樣?”


    黃鶯將信將疑地接過紫砂壺問道:“真的?你不會騙我吧?”關山月說道:“你這麽漂亮我哪舍得騙你呀?放一百個心,絕對是真品!”黃鶯對關山月的甜言蜜語已經沒了免疫力,紅著臉說道:“我漂不漂亮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總掛在嘴上。既然你有把握我就相信你一次,但是你要是讓我在爸爸麵前丟了臉,我跟你沒完!”


    關山月說道:“你也不看看我的資產都是怎麽來的?那可都是倒騰古玩得的。咱也吹句牛,放眼省內誰有這實力?”黃鶯咯咯一笑:“你咋不說放眼世界呢?”黃鶯笑魘如花,關山月看著心神一蕩,不由得又失神了。黃鶯瞧著關山月那副癡呆的傻樣得意地瞥了一眼,轉身輕飄飄地走了。


    黃鶯走了,關山月迴過神來,我的壺呀!怎麽見到美女就啥都忘了!這黃鶯也不客氣一下就拿走了?心疼也沒用了,關山月垂頭喪氣地去了博古通今。


    謝智對關山月時不時地拿個寶貝來已經麻木了,隨口說道:“自己找個地方放好。”張信德看著宋建窯茶盞情不自禁地誇道:“我哥出手必是精品呀。”關山月說道:“這要是曜變天目還算得上精品。”謝智點著關山月說道:“你呀,知足吧,這一年的收獲比我們倒騰古玩的一輩子都多得多。還奢望曜變天目?”關山月嘿嘿一樂:“這不是因為曜變天目在小日本那兒,心裏不平衡嘛。”


    謝智說道:“信德,給他算一算他的東西已經賣了多少?”張信德道:“我這兒都有數,現在一共收入八百三十萬了。”關山月道:“這麽多了?我要一半就好。”謝智道:“你不後悔?我這兒頂多收20%的代賣費用。”關山月道:“叔,我心裏清楚,我的古玩也隻有在您這兒才能賣出好價錢。”


    關山月說的不假,古玩要賣出好價錢,第一是你的收藏品本身的價值,第二你要有好的賣出渠道。就像一件牛仔褲,你在地攤上隻能賣五十元,到了商場就能賣二百元的道理一樣,謝智深耕省城多年,一是自身是古玩大師,人脈廣,有頭有臉的人大都信任他。二是他的博古通今也是一個招牌,別人賣一萬他就能賣一萬五,這就是品牌。


    張信德見兩人推來推去的,便說道:“師傅,反正我哥的藏品都是白撿的,您就按他說的辦吧。”謝智笑道:“你小子,還知道胳膊往裏拐哈,沒白疼你。”大家哈哈一樂,關山月道:“要不這樣,我占點兒便宜,八百萬我都拿走,這三件古玩給你,怎樣?”謝智道:“這樣你不是更虧了?”


    關山月笑道:“叔,您算錯了。假設這三件賣了五百萬,我得給你留一半不是?你說哪個合適?”謝智笑道:“你要這麽算那還真是,好吧,這三件我要了。”


    等謝智開完支票,關山月揣上就要走,謝智說道:“著啥急?咱倆中午喝點去?”關山月心道,我還是和你家閨女去過二人世界吧,推辭道:“叔,我好不容易來一趟省城,要辦的事比較多,這次有點緊張,下次?”謝智擺擺手:“走吧,走吧。比國家領導人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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