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說我們警察隊伍裏真有這麽黑暗嗎?”袁語夢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當了一年多警察,也知道了一些這個行業的內幕。可她還是不肯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語夢,王文澤的遭遇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難道說,就沒有辦法了嗎?”


    “有黑暗,更有光明。”葉小龍迴答說。


    “大哥,怎麽解釋?”袁語夢急促的追問道。


    “語夢,有你們這些追求正義的警察存在,這就代表了光明。要不是這樣,王文澤早就已經被判了刑,而不會拖延到現在還在這兒提審。”


    “大哥,你是說陸隊長把王文澤的案件擱在這兒不肯結案,就是看出了其中的毛病。他不願意隨波逐流,又無法撥亂反正,隻能采用這麽一種拖延的方法。”


    “聰明。”


    “我不怕!不管是什麽樣的人在背後操縱這麽一起冤案,我都一定會將他掀個底朝天。”


    “語夢,我相信你。不過嘛,你最好拉上那個方警官一起幹。”


    “大哥,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一次,葉小龍沉默了下來。他要考慮自己的說辭,既能說服對方,又不會暴露得太多。


    要知道,袁語夢是一種心中藏不住事的性格。


    “語夢,陸隊長為什麽會把這起案件交給方警官?這中間,不是沒有原因的。現在,我不好說得太明。到了日後真相大白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其中的原因。”


    “好,我知道你不好說。那我另外問你一個問題。”


    “你別慌問我的問題,先考慮一下如何調取證據的事情。”


    “咦——這到是一件大事。如果是讓和方姐去醫院,恐怕會有一些問題。”


    袁語夢楞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一個好辦法。


    到了最後,她還是腆著臉問道:“大哥,好大哥,還是你幫我出個主意吧。”


    “傻丫頭,有困難,找領導嘛。”葉小龍輕笑一聲。


    聽到笑聲,袁語夢也不生氣,反而樂嗬嗬的說:“我本來就不聰明嘛,嗬嗬——”


    笑過之後,她又繼續說:“大哥,我的問題你還沒有迴答嘛。”


    “哦,我先申明一句。能迴答的我就迴答,不能迴答的我就不迴答。”


    “大哥,我聽得出你的口音中有潤江的語音。這就說明你是潤江人。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把消息透給方姐,而是送給我這個外鄉人呢?”


    電話中沒有迴答,袁語夢又‘喂——’了一聲,還是沒有迴答。再一細看,對方的手機已經關機。


    “小氣鬼——”袁語夢抱怨了一句,這才悻悻地走進了審訊室。


    袁語夢在外麵接電話的時候,審訊一直都在正常進行。


    她收起手機迴到審訊室之後,沒有急於打斷方曉蕾的審訊。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那個吃瓜大哥的電話內容,也需要理出合理的審訊方式。


    “王文澤,你進來這麽久,想到女朋友了嗎?”聊了這麽多閑話之後,方曉蕾發起了突然一擊。


    她的聲音雖說很緩和,卻像一記重擊似的讓王文澤有些搖搖晃晃,坐不穩身體。


    衝天一怒為紅顏。


    王文澤的入獄,是為了保護女朋友。


    隻是想到自己判刑之後,與女朋友的婚姻是不是能夠繼續維持下去,他就立即喪失了信心。


    正在思索的袁語夢,突然聽到滴水聲。心中有些詫異,這審訊室裏哪來這樣的聲音呢?


    仔細一瞧,是王文澤那豆粒大的淚珠,已經連成了一條線。


    滾落在水泥地麵上,也就發出了‘嘀嗒’的聲響。


    借著記錄台的掩護,袁語夢伸出大拇指晃了一下,意思是‘有門’。


    方曉蕾抿嘴一笑,又來了一句說:“王文澤,你要是想念自己的戀人,那就得想法子早日出獄才行。”


    用手抹了一把臉的王文澤,苦笑道:“方警官,你說的意思我明白。交代餘罪算是坦白從寬。可我從小到大,連個架都沒有打過一次,用什麽來坦白呢?”


    聽到這樣的迴答,方曉蕾的嘴角翹得老高。想到自己上學的時光,難得有幾天不闖禍的日子。


    對比下來,王文澤就算是一個乖寶寶嘞。


    調皮搗蛋的方曉蕾成了人民警察,乖寶寶的王文澤,卻成了獄中的犯人,這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要說讓我檢舉揭發吧,我除了陪女朋友逛街之外,其他時間就是從單位到家中,根本沒有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們說,我能知道什麽事情呢?”王文澤有些委屈的說。


    這樣的話,不但是袁語夢在‘吃吃’的掩嘴偷笑,就連總控製台上負責監控的警察,也跟著笑了起來。


    有那路過的警察和保安聽到笑聲,趕忙跑了過來看熱鬧。


    有人譏笑道:“想要在這樣的罪犯身上深挖線索,豈不就是天大的笑話嘛。”


    “也難怪,美女警花立功心切嘛。”


    “要是照我說,這兩個丫頭也真傻,幹嘛要花這種傻力氣呐。”


    “這話是怎麽說?”


    “女人隻要肯張腿,想要當官一張嘴。張得越大,官也做得越大。你們說,姓方的小丫頭要是順了張所長的意,一個辦公室主任,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嘛。”


    “你們別瞎說。小方能打張所長,就說明她不是這樣的人。”


    有了這麽一段插曲之後,袁語夢也就拿定了主意。


    她幹咳兩聲,朝方曉蕾瞟了一眼,這是自己想要說話的意思。


    方曉蕾心中詫異,不明白袁語夢能有什麽話好問。


    不過,有了上一次玉鐲的經曆,她對袁語夢也是刮目相看,不敢再有任何輕視的念頭。


    “王文澤,那天晚上,到底是有幾個人打你?”袁語夢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管是王文澤,還是方曉蕾,都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問題,已經問過了無數遍。


    他們想不明白,袁語夢為什麽還要舊話重提?


    盡管心中詫異,看到袁語夢一臉嚴肅的表情之後,他們也沒有提出疑問。


    “袁警官,他們是6個人打的我。”


    “在拿到板凳之前,你打到他們了嗎?”


    “沒有,都是他們圍著我在打。那些人都是打架的行家,我哪能打到他們哩。”


    “那你拿到板凳之後呢?”


    “對不起,請讓我想一想當時的情形。板凳剛一到手,我就揮了一下,好像打的是一人肩膀。對了,確實是打的肩膀。”


    “隻打到一個人嗎?”


    “是的,剛揮出去,我又將板凳收了迴來。不收不行,再揮下去就要打到我自己了。”


    “嗯,以後呢?”


    “我又揮了一下板凳。這一次才揮了一半,就被一個黑大個子把板凳奪了過去。”


    “繼續往下說。”


    王文澤沒有接著迴答,而是低頭認真思索起來。


    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有些迷惘地迴答說:“袁警官,板凳被奪之後,我就被他們按在地上打,一直打到警察到來為止。”


    “在板凳被奪之後,你還過手嗎?”袁語夢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起來。


    “沒有,肯定沒有。袁警官,你幫我想一想,我被他們按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按得死死的。就是想要還手,也沒有這個能力喲。”


    “王文澤,我希望你要考慮清楚再迴答。”方曉蕾的語音之中加了一點壓力。


    她已經聽了出來,王文澤的案件已經出現了顛覆性的變化。


    從剛才的問答之中,案件所認定的主要事實出現了根本差錯。


    王文澤隻是用板凳打到了一個人,而且不是案卷中所表述的那些部位。


    依照王文澤的戰鬥力,除了借助於板凳的力量,可以取得一點成果。


    想要憑借自身的力量打傷四個人,並且造成那麽嚴重的傷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這麽說,不但是案件的定性有問題,而且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冤案。


    這一次的冤案糾正,遠甚於自己糾正的何國強案件。


    雖然不知道袁語夢的靈感出自於何處,方曉蕾心中也暗暗地激動起來。


    “方警官,我記得沒有錯,隻是用板凳打了一個人。這麽說起來,那四個人的傷勢,肯定就不是我打的。”


    有了這麽一段反複詢問,王文澤終於發現了自己案件中的漏洞。


    接下來,袁語夢將王文澤的供詞做了詳細記錄。


    結束審訊的時候,王文澤感激涕零的說:“袁警官,你是青天,你是菩薩。我的申訴,就全拜托你啦。”


    “放心啦,我們肯定會依法辦事的。”袁語夢的嘴角揚得老高。


    看著王文澤離去的背影,方曉蕾若有所思地說:“語夢,又是那個神秘電話給你帶來的靈感吧。”


    上一次的鄧石頭案件之後,袁語夢就用這樣的說辭,來搪塞方曉蕾事後的詢問。


    “方姐,那是天上飛過一條神龍,看到我們兩個美女在審訊一個無罪的人。神龍擔心我們會犯錯,就找來一個帥哥給我托了一個神奇的夢……”


    袁語夢把自己聽到的故事都搬了出來,說得是手舞足蹈,神采飛揚。說來說去,就是沒有說出一句真話。


    方曉蕾心知袁語夢不肯說實話,嘴巴“哼”了一聲,繃著一個臉就轉身離開。


    看到方姐如此表情,袁語夢伸了一下舌頭。沒辦法,那位大哥不肯泄漏秘密,隻好讓方姐生氣啦。


    離開審訊室的時候,二人不象過去那樣有說有笑的並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後,悶頭迴辦公室。


    在這一路上,袁語夢都在動著腦筋,想要讓方曉蕾重新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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