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看著沉默不語的米粒兒,冷冷的說道:“這是仙界插足到我人界之事了。君權天授,天道自有他該有的秩序。既然仙界恃強淩弱,幹涉我人界之事,那朕準備到天台祭天,若是上天有靈,一定會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複。”


    米粒兒一愣,想要阻止李承宇的決定。他覺得李承宇以矯詔繼位,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好的天意降臨?


    可當他看到李承宇決絕疲憊的目光時,似乎明白了李承宇的心意。


    仙人以神通為倚仗,欺淩人界,這便不僅僅隻是帝位的問題了。而是關乎人界億萬生靈生死存亡之大事。


    米粒兒沒有說話,隻是凝重的躬身表示讚同。


    偏殿裏的韋幼青卻有些沉不住氣,他是聽華夫人說過天石山腹地的天意的,李承宇這麽做,豈不是把自己置於死地?


    “死地,”當這個念頭在韋幼青心頭流轉,他的腦海中似有亮光劃過。


    誰見過“天意”?這些不過是華夫人的一麵之辭罷了。且冰火界紅狸尊者,又豈是池中之物?無論她走到哪裏,掀起一場驚濤駭浪在所難免了。


    韋幼青在心裏再次生出對李承宇的欽佩,當高於自己無數倍的力量襲來時,李承宇的選擇總是那麽冷靜,那麽充滿了勇氣。


    韋幼青在夜色裏長舒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就由著天道來選擇好了。


    皇帝陛下要登天台祭天的消息在洛陽城裏的各坊間流傳,自然也傳到了位於萬泉山下的江南候府。


    “夫人,”李桃夭依舊坐在秋千架上,悠閑的晃動著,任初春的風吹拂起她額前的秀發,對身邊站立的紅衣女子笑道,“李承宇此舉,難道不是在自取滅亡嗎?天意早有預示,總不會憑著他祭祀一番,便會有什麽改變吧!”


    夜風裏的紅衣女子遙望著天台方向,沒有說話。


    天台位於龐大的大安宮中央。那是一座直插雲逍的似由青銅鑄造而成的,上寬下窄的高台。看起來似乎極其的不穩,實際上卻堅如磐石。


    這座天台不知成形於什麽年代,真正由什麽材料製成,人們唯一知道的,是在朱樑武帝一朝,樑武帝曾經動員了十萬人,圍繞天台建起大安宮,又將這座天台修葺一新,作為祭天的天台。


    而朱樑一朝,也因這場浩大的工程,耗費過甚,以致國力衰減過快,再加上連年征戰,國庫空虛,人心離散,導致了最後的滅亡。


    李嶽旭繼位以後,吸取前朝教訓,不再進行這樣大規模的土木工程,讓人民休養生息,即便是對契丹的戰爭,也大多是以守為主。


    如今,李承宇要在這座曾經被朱樑武帝擦拭幹淨祭天的天台上,祭拜天地,聆聽天意,尋求天道。


    紅衣女子飄然離開,李桃夭從秋千架上站起身來,看著那抹紅影離開,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泉鳴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李桃夭的身後,對李桃夭躬身行禮道:“夫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李桃夭迴過身,對泉鳴微微一笑道:“好。”


    泉鳴有些心有不甘的說道:“夫人的意思是說,這些兄弟都會消失不見嗎?他們可是紅陽武者留下來的,法力高強……”


    李桃夭微笑道:“天有天道,冰火界眾仙眾妖,在這凡界過的並不好。迴去,也是他們的造化。”


    李桃夭再次看向華夫人離去的方向,嘴角彎成一個漂亮的月牙兒,柔聲對泉鳴說道:“泉鳴,去吧!準備好了,把天石山奪迴來。”


    泉鳴一愣,旋即明白了,祭天之後,強大的華府將灰飛煙滅,楚地森林裏的猴族也將遭受重創。天石山是凡界土生土長的狐族的了。


    隻是,泉鳴依舊有顧慮,他問道:“雖然狼族與猴族沒有了,可天石山的修真門派實力雄厚,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


    李桃夭笑道:“天石山的修真門派啊!”她掩口一笑,“泉鳴,你覺得,在失去了華府的節製以後,這些修真門派,會做什麽?”


    泉鳴恍然大悟,笑道:“自然是爭地盤,搶著做老大。”


    李桃夭笑著點點頭,泉鳴心照不宣的離去。


    高大的天台之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蒼穹之上,烏雲壓頂。昏黑的夜色裏,一抹紅影飄然而至。


    “香神夫人?”天台一角,縮成一團黑色圓球的米粒兒輕聲問韋幼青。


    身披隱身鬥篷,將米粒兒罩在其間的韋幼青白了一眼米粒兒,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華夫人不知是否聽到了他們二人的氣息,她看起來略略轉頭看向他們,卻又似沒有看他們,而是把目光投向更加遙遠的虛無。


    天空依舊黑壓壓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華夫人就這樣仰望蒼穹,身後的黑發與紅裙無風自起,在她的身上臉上拍擊著,獵獵有聲。


    韋幼青與米粒兒在暗處注視著華夫人的一舉一動,她看起來紋絲未動。隻有紅裙與黑發獵獵作響。


    可暗處的二人卻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威壓。烏壓壓的黑雲壓向洛陽城,壓向這座天台,亦壓向天台上這三個人。


    隱約間有閃電劃破這黑壓壓的天空,洛陽城的遠處的不知什麽坊裏的一棵柳樹,在閃電過後被隨後而來的悶雷劈到焦黑。


    韋幼青心裏一陣猛跳,昔日那個攪起冰火界無數風風雨雨的紅狸尊者,又迴來了。


    韋幼青顧不得對米粒兒解釋什麽,他脫下隱身鬥篷扔到米粒兒縮成一團的黑球上,直接出現在華夫人的麵前。


    華夫人頓時覺得一股巨大的威壓感向自己襲來,接著,洛陽上空的閃電停止了。


    米粒兒在隱身鬥篷裏費力的伸直了身體,隻是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


    他明白這是仙界至寶,以他的本事根本無法駕馭。索性聽天由命,在這白霧茫茫裏躺了下來。


    一聲平白出現的悶雷在洛陽上空炸響時,李承宇正在東明殿裏看著各處送來的奏折。


    聽到這一聲雷鳴,李承宇走出東明殿,卻見天空灰蒙蒙一片,並沒有要下雨的跡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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