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卻不理會她,把觀瀾抱進一座涼亭,查看他的狀況。


    吉妍如見他這樣鎮定,心裏稍安,正要上前幫韋幼青照看觀瀾,卻聽韋幼青平靜的道:“吉夫人,你去照看姣嬌吧。看看她是不是死透了。”


    吉妍如驚恐的,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看起來平靜無波的韋幼青。無法把他說的話與眼前這個人聯係起來。


    事實上這會兒的韋幼青的確心情很平靜。他剛剛替觀瀾檢查過,觀瀾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昏厥,且觀瀾臉上留下的手痕恰恰是一雙美麗女子的柔荑。


    若是剛才韋幼青還在為自己不救蘇姣嬌有些微的良心不安,眼前這個手痕卻讓他的良心歸位,心情完全安靜下來。


    吉妍如跌跌撞撞的衝進院子裏,韋幼青不想觀瀾醒來聽到吉妍如可能會有的哭泣,抱起觀瀾往綠蘿的正院去了。


    一直走到綠蘿院子裏麵,韋幼青才在迎麵荷花池的花廳裏放下觀瀾,幫他推穴過血。


    少頃,觀瀾慢慢醒轉,見到爹爹在身邊,觀瀾的臉上浮現出迷茫的神情,似在迴憶著什麽。


    過了片刻,他的小臉兒顯出一絲驚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韋幼青連忙抱起觀瀾,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觀瀾做噩夢了嗎?都是假的,沒事了。”


    “娘……娘……”


    觀瀾邊哭邊叫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輕輕的抽泣。


    “娘怎麽了?”韋幼青心裏又有一絲不安,小心翼翼的接口問道。他既怕嚇到觀瀾,又怕自己冤枉了蘇姣嬌。


    “娘捂著我的嘴,我難受……”


    觀瀾的話讓韋幼青心裏升起一股惡氣,果然,蘇姣嬌竟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然後自殺。


    虎毒不食子啊。


    韋幼青壓下心中的憤懣,輕輕的哄著觀瀾:“觀瀾做夢呢,哪裏有這種事?”


    小孩子總是相信父親的,更不會相信母親會真的動手殺死自己。過了一會兒,觀瀾哭得累了,趴在韋幼青肩頭睡著了。


    韋幼青把觀瀾抱進綠蘿的屋子,綠蘿擔憂的問道:“姣嬌怎樣了?”


    “她想死,那就遂她心願好了。”


    綠蘿一驚,“姣嬌死了?”


    韋幼青見嚇到了綠蘿,連忙說道:“我不知道,觀瀾當時也昏迷不醒,我忙著去救觀瀾,吉夫人進去看她女兒了。娘,你別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好好歇息養病。我按你的意思,打發她們母女離開這裏。”


    綠蘿沒有想到韋幼青“忙著去救觀瀾”時,完全可以順手弄斷蘇姣嬌的繩子,她雖然擔心蘇姣嬌會有什麽意外,可見韋幼青說的這麽輕鬆,似乎沒有發生什麽,這才放心躺了下來。


    韋幼青把觀瀾交給阿離看著,自己到院子門口去等吉妍如。誰知等來等去卻不見人影。


    莫非蘇姣嬌沒死?韋幼青雖有些憤懣卻又有幾分安心。他在心裏盤算著,無論她們母女要去哪裏,隻要不留在雷州,不傷害他的親人朋友,他盡心盡責的照管就是了。


    想著吉妍如的倔強,韋幼青擔心她會一聲不吭的離開。他快步奔迴自己的院子,果然,屋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韋幼青急忙奔至二門,問門口看門的嬤嬤:“看見你們姨娘和她母親了嗎?”


    嬤嬤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沒有啊,今個兒沒有人出這個門。”


    韋幼青心中詫異,心道莫非吉妍如帶著蘇姣嬌去聒噪綠蘿了?自己與她們恰好走岔道了?


    他急忙飛奔迴綠蘿的住處,隻見一切如常,觀瀾在矮榻上睡覺,阿離在一旁守著,綠蘿則在床上安心的睡著。


    韋幼青心安了不少,他沉吟片刻,讓阿離繼續在這裏守著,不要讓人打擾他們二人睡覺。


    他又找來管家娘子,也就是延照嶺的娘子,讓她安排人護住這個院子,他自己則把時家內宅搜遍,想找出有沒有異樣的地方。


    時家一切如常,隻是吉妍如母女卻如人間蒸發,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發現。


    韋幼青打開衣櫥,卻見蘇姣嬌的衣服用具整齊的擺在衣櫃裏,細軟首飾也一點不少。完全不像是出遠門離開的樣子。


    如果不是廳堂房梁上依然掛著蘇姣嬌上吊用的綢帶,韋幼青會覺得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蘇姣嬌隻是出去忙家務,很快就會迴來。


    韋幼青悵然若失,把那根綢帶解開,從房梁上拽了下來。綢帶很柔軟,不知它本來的用途是什麽。


    韋幼青把那根綢帶折疊好放進衣櫥,把下人們挨個叫進來詢問。所有人都說,是姨奶奶用各種不同的差事把她們遣開了。


    所有的事都如預想中一樣,韋幼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坐在蘇姣嬌的妝台前,想像著蘇姣嬌的模樣,實在難以將蘇姣嬌與那個會用巫蠱咒人,會掐死自己親生兒子的惡女人聯係起來。


    韋幼青站在蘇姣嬌懸梁的位置,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什麽東西錯了。


    韋幼青清楚的記得,當時他跑進門時,凳子已經歪到了一旁,觀瀾躺在蘇姣嬌的腳下邊。


    可觀瀾怎麽會倒在蘇姣嬌的腳下邊呢?觀瀾應該是先被蘇姣嬌捂住口鼻昏厥了,然後蘇姣嬌才爬上凳子上吊。觀瀾的位置,應該是擺凳子的位置。


    韋幼青不由得後背冒出森森的寒意。蘇姣嬌極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人不知道有多恨她,連她死後的名節都不肯放過。


    他不及多想,急忙跑去綠蘿的屋子。那裏有他的母親和兒子,他如今能做的,隻有保護好活著的人了。


    綠蘿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正看著觀瀾吃飯。今天的觀瀾似乎懂事了不少,很乖的吃下綠蘿讓人為他準備的一大碗食物。


    “娘捂住我的嘴,我難受……”


    觀瀾稚嫩純真的聲音響徹在耳邊,韋幼青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兩鬢。如果蘇姣嬌是被人害死的,那她為什麽要殺觀瀾呢?


    “幼青,今個兒累了吧。”綠蘿見韋幼青神情萎靡,以為他是因蘇姣嬌的離開有些傷神,“你今晚在娘外麵的屋子歇著吧,娘看著觀瀾。”


    “不用,觀瀾有照看他的嬤嬤,娘不要再操心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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