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正說著話,一個毛茸茸的白毛球,拖著一條大尾巴,慢吞吞的從簾子底下鑽進屋子裏來,卻是雪狸。


    阿離知道這隻漂亮的白狐是韋幼青帶進來的,並沒有驅趕,見它穿過這厚重的簾子有些困難,甚至還幫它打起簾子。


    儒馨的目光瞬時被這隻漂亮的白狐吸引了,他掙脫韋幼青的手,跑過去抓住雪狸,要摸它的頭頂。


    雪狸卻憎惡的要掙脫儒馨,嘴裏發出似小狗一般的叫聲。韋幼青心道:“莫非這狐兒也能聞到儒馨身上的氣味?”


    韋幼青走到雪狸和儒馨身邊,撫摸著雪狸,道:“狐兒,這是儒馨,我弟弟。”


    雪狸似聽懂了韋幼青的話,不再掙紮,抬起頭來,用它尖尖的鼻子在儒馨身上嗅著。


    少頃,雪狸長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似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韋幼青,有些焦躁不安。似有話說,又似要離開。


    韋幼青心裏覺得有異,雪狸看起來不是嫌棄儒馨身上有氣味,倒像是發現了什麽。


    韋幼青拉住儒馨製住雪狸的手,放開雪狸。以前慢吞吞如老年人的雪狸,這時卻如離弦之箭,飛快的竄出門去。


    韋幼青想跟出去查看,可又不放心儒馨,正猶豫間,雪狸又飛快的迴轉,嘴裏叼著一個東西。


    韋幼青接過來查看,卻是一個小童偶。童偶是用布縫製而成,陣腳細密,做的非常精致。隻是童偶上沾滿泥土,雪狸的前爪上也滿是泥土。


    “這是土裏刨出來的?”


    雪狸聽懂了韋幼青的話,發出“嗚嗚”的聲音,連連搖尾巴點頭。


    韋幼青反複的端詳這個童偶,童偶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韋幼青把童偶拿給綠蘿看:“這是儒馨的玩偶嗎?”


    綠蘿並沒有接過來,直接搖頭道:“儒馨是男孩子,你爹爹最討厭男孩子玩這些東西,這肯定不是儒馨的東西。”


    韋幼青聞了聞,這布偶雖然有些泥土氣,有些在泥裏埋久了的黴味,卻沒有儒馨身上的腐臭氣味。


    韋幼青狐疑的看著雪狸,雪狸卻目光堅定而焦急的看著他。


    韋幼青仔細的檢查這個童偶,卻依然看到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兒童玩具。


    出於對雪狸的信任,韋幼青運起內力,春之光照亮童偶的內部,韋幼青赫然發現,在童偶內部天靈蓋的位置,有一根細如發絲的東西。


    韋幼青想要伸手去拔,卻意外的發現根本捏不住那根發絲。那根本就是一縷煙塵,韋幼青的手一碰,煙塵隨即蕩開了。他的手一拿開,煙塵又恢複了原狀。


    韋幼青心裏一凜,這童偶像極了一種被稱為“巫蠱”的邪術,隻是做的更加高明。


    他把手搭在儒馨的天靈蓋上,按著童偶頭上那根氣針的位置,慢慢的感應。


    果然,儒馨頭頂上的頭旋處有些微異狀,韋幼青輕輕的加了一點力,問道:“疼嗎?”


    儒馨不知所措的看著韋幼青,搖了搖頭,“不疼,不過有時候這裏會癢。”


    韋幼青點了點頭,他想發力毀掉童偶,想了想,終究不敢亂動,於是帶儒馨來見華聖澤。


    華聖澤見韋幼青一臉凝重,皺眉問道:“韋夫人不許?”


    “不是。”韋幼青搖了搖頭,把那個童偶遞給華聖澤。華聖澤疑惑的接過去,反複翻看。


    “這個是什麽?”


    “巫蠱。”


    華聖澤又仔細的看了看童偶,他的手指撫到童偶天靈蓋處,臉色微變:“怪不得儒馨的仙靈不能複活,原來竟是因為這個東西。”


    “這是什麽?”


    “這是鎖仙針,若不是那些花妖樹妖強行喚醒儒馨的仙靈,隻怕儒馨的仙靈就此散掉也說不定!”


    華聖澤臉色鐵青的翻看童偶,“這個人好毒辣的心腸,仙靈散掉,儒馨也就死了,這是要置儒馨於死地!”


    韋幼青卻不像華聖澤那麽激動,儒馨的仙靈是誰他不知道,可看華聖澤的表現,他的身份韋幼青卻猜想的七七八八了。儒馨的仙靈,十有八九是潭州華府的重要人物。


    韋幼青想起十幾年前死在無朋山莊的華亦儒,那個臨死之前說“二十年後再相見”的人,也就是華聖澤的父親。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華聖澤的所作所為。可華聖澤是不是知情,韋幼青還說不準。他從小認識的人都有著七竅玲瓏心,這讓他不太相信有人如華聖澤一般的純潔透明。


    既然儒馨就是華亦儒的宿體,那個下“鎖仙針”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紅陽。


    “你能把這煙塵針取出來嗎?”


    華聖澤搖了搖頭,“取不出來,不過,這個童偶沒什麽機竅,可以毀掉童偶,這煙塵就煙消雲散了。”


    說著,華聖澤就要動手。卻又停住了,他把童偶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有些玩味的看著韋幼青,“隻是這個童偶,卻肯定是貴府裏某個女子的手筆。”


    韋幼青又驚又奇怪的瞪著華聖澤,難以置信的搖頭道:“你憑什麽這麽說?這個童偶,少說埋在土裏也有三四年了,你憑著鼻子聞……”


    說到這裏,韋幼青沉默了,狼鼻子本就靈敏,更何況是狼仙。


    “你心裏已經知道是誰了,是嗎?”


    華聖澤卻右手一合,童偶在他手裏碎成粉末,一股若有似無的黑煙漸漸散去。


    “也是巧了,剛才我在園子裏閑逛,聽見兩母女在爭吵,閑來無事就停下來聽了幾句。原來是令寵和她的母親。好妖冶的女人……可惜身上氣味不太好,市儈,俗氣。”


    華聖澤嫌惡的說完,把手裏的粉末倒在身邊的小幾上,掏出手帕,認真的擦了擦手。


    韋幼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半天才冷冷的說:“你能確定嗎?她是觀瀾的母親。”


    華聖澤不悅的說道:“你覺得我會冤枉一個小女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韋幼青鐵青著臉,“如果蘇姣嬌真的做了這種事,我不會讓她再留在家裏。可在觀瀾麵前,我必須有個交待。”


    “這是你的家事,我也最不愛理家務事。不過我覺得如果你想有一個出色的兒子,一定得讓他有一個好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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