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那匹小黑馬循著哨聲跑到小女孩兒身邊,小女孩兒牽著她的馬,默默的在前麵代路。韋幼青抱著婧寶,配合著她的腳步,耐著性子跟在她的後麵。


    韋幼青這時候才有空閑仔細的打量這個小女孩兒,她看起來纖瘦贏弱,從青色土布碎花包頭裏露出的頭發有些微微的卷曲,一條油亮的深褐色發辮隨意的垂在背上。身上亦是穿著普通的青色粗布裙子,可牽著的那匹馬卻又是著實的不凡,讓人猜不出她的身份。


    “小妹妹,你的馬真漂亮。”


    小女孩兒似乎毫無心機,對身後這三人毫不防備,聽到韋幼青問,想也沒想的迴答道:“嗯,是的,這是汗血馬。”停了少頃,又補充了一句,“它的娘死了,它是我養大的。”


    “你家住在附近嗎?”


    小女孩兒沒有吭聲,看起來是不想迴答。韋幼青也不好一個問題連著一個問題的問,隻好笑道:“小妹妹,還有多遠?我妹子好像冷的受不住了。”


    確實,懷中的李婧寶剛才還在不停的打哆嗦,這會兒改為不停的囈語,身子也漸漸的熱起來。


    小女孩兒關切的迴頭看了一眼李婧寶,又瞥了一眼韋幼青,問道:“她是你妹妹?”


    “嗯,表妹。”


    小女孩兒一雙漂亮的又彎又長的大眼睛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迴過頭去,指了指不遠處:“到了。”


    這是個用籬笆圍成的院落,看起來真的是很久沒有人住了,許多地方的籬笆都塌了。話又說迴來,不塌好像也擋不住什麽。


    院子裏明顯被人掃過,菜園子裏有新栽的花草,院子中間的路上鋪著磚石,左邊靠近廚屋的地方有一口水井,廊簷下有一口大水缸,是滿的。


    朝南有三間平房,左手邊是廚屋,右手邊也有一間房,門虛掩著,小女孩兒的小黑馬不用人驅趕,很熟門熟路的進了屋。


    小女孩兒領著韋幼青三人,徑直進到三間平房的堂屋裏,裏麵正中是張大炕,上麵擺放著炕桌,炕桌上擺放著茶壺茶碗等物,還有一把用毛毛草編成的小老鼠,插在一支竹筒裏,煞是喜人。


    炕上很幹淨,小女孩兒搬開炕桌,示意韋幼青把李婧寶放在炕上,指著宛瑜對韋幼青說:“這個姐姐在這裏幫忙給姐姐換衣服吧,哥哥自便就是。廚屋裏有柴禾,可以抱來生火。”


    宛瑜臉一紅,自己沒有算出人家的來曆,卻被人家看出是女人,今天算是出糗出大了。隻是見這女孩兒聲音清脆溫婉,小小年紀做事幹脆利落,心裏也是有些好感,故而笑道:“好的呢!不知妹妹怎麽稱唿?”


    小女孩兒猶豫了片刻,道:“我叫阿桃。”


    眾人見她不肯說出姓氏,雖然實在看不出這小小女娃兒能有什麽難言之隱,可也不好多問,俱都聽從她的安排,韋榕到廚屋裏抱來柴火,給堂屋留下一半,另一半帶到那個右廂房裏去生火。


    右廂房裏有一張小小的床鋪,鋪麵上鋪著土布的棉被。一架紫檀木琵琶靠在鋪麵上。床鋪的旁邊是一個用磚石駕起來的舊箱子,箱子上的漆已經掉的斑駁陸離。箱子上放了一個紫檀木的梳妝盒,上麵刻著精美的雕花。


    韋幼青看著這屋子裏的陳設,搖了搖頭,對韋榕說:“到外麵廊簷下生火吧,別把人家屋子熏得煙火氣了。”


    韋榕點點頭退了出去,韋幼青把濕衣服換下來,交給韋榕去烤。自己閑來無事在院子裏來迴踱步打量著,見籬笆歪了,又把籬笆扶正捆紮好。


    一隻燕子從頭頂略過,飛至廊簷下,原來那裏有個燕子窩。


    少頃,見那女孩兒挎著個籃子出來,韋幼青迎了上去,問道:“阿桃妹妹,我家妹妹現在情形如何?我能進去看看嗎?”


    阿桃說:“她有些凍著了,前邊樹林子裏有草藥,我去采些來煎水給她喝。”


    韋幼青笑道:“草藥啊,讓我那個小兄弟去吧,實不相瞞,我們是郎中。”然後不由分說,接過她手裏的籃子,遞給已經走到身邊的韋榕。


    阿桃恍然大悟狀:“啊,你們是走江湖賣藥算卦的嗎?那個宛瑜姐姐會算卦。”


    韋幼青連連點頭笑道:“是啊,是啊,阿桃妹妹你住在這裏嗎?怎的說是沒有人住的院子?咋聽我還以為會是個破院子呢,沒想到是收拾的這麽幹淨。你爹娘呢?”


    阿桃沒有吭聲,徑直走到廚屋裏去,抱了很多幹草出來,往那小黑馬住的地方去了。韋幼青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把草料鋪平在小黑馬的馬槽裏,又愛憐的撫摸著馬的脖頸兒,笑道:“馬兒隻吃草不行的,還要喂些豆子什麽的。”


    阿桃說:“我知道啊,我不是告訴過你,珍珠是我從小養大的嗎?”


    “珍珠?”韋幼青對這個名字充滿了好感,見這馬兒毛色烏黑油亮,笑道,“這名字真好聽,這馬兒真的很像一顆黑珍珠。”


    阿桃抿嘴笑起來,露出一口精細的白牙,如貝殼般的閃著光。她開心的笑道:“哥哥說對了,我們就是黑珍珠啊!很多人不懂,偏偏的要問,為什麽黑馬叫珍珠!哥哥叫什麽名字?”


    “我叫樂安。”韋幼青道。反正宛瑜和韋榕都不會叫他的名字,既然阿桃不肯說出姓氏,自己不說真名也不算冒犯吧。


    等阿桃喂完馬,韋榕已經挖藥迴來了。韋幼青與韋榕一起為李婧寶診了脈,斟酌著把韋榕采來的藥煮好喂她喝下。好在李婧寶雖然是郡主,卻自幼喜歡舞蹈弄棒,身子倒是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那麽贏弱。喝下湯藥以後,過不多時,熱度就退下去許多。


    婧寶睜開眼睛,最先看見韋幼青坐在自己身邊,激動的拉住他的手又哭又笑:“韋哥哥!我還以為我會死了!”


    “發生什麽事了?你出來,你哥哥知道嗎?”


    韋幼青邊問邊向李婧寶使了個眼色,李婧寶已經看見那救她的女孩兒站在一旁,明白韋幼青的意思,迴答道:“哥哥不知道我出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像忽然之間就掉水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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