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木舟停在成聖殿外的沙灘上,近衛隊已經把獨木舟包圍起來,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韋榕見韋幼青走來,急忙上前,韋幼青問:“婕蟻怎麽死的?發現什麽了嗎?”


    韋榕迴道:“婕蟻是前個兒夜裏出海的,現今沒有穿衣服,想是遇見了海盜。”


    韋幼青點點頭,慢慢走近獨木舟,婕蟻的屍身已經用白布蓋了起來,直挺挺的躺在獨木舟裏。韋幼青蹲下身去,把蓋屍布打開一角,露出裏麵婕蟻蒼白的臉。因被海水浸泡的緣故,這張原本秀麗的臉腫得有一張麵盆那麽大,有一半的腮肉和一隻眼睛不知道去了哪裏,嘴唇亦被啃光了。


    韋幼青一陣惡心難受,急忙放下蓋屍布。這分明是給海裏的魚給啃咬過的,卻被人打撈起來,又用獨木舟送了迴來。


    “都有誰見過婕蟻的屍體?”


    “是一個小孩子發現的屍體,那孩子大概是嚇壞了,沒命的嚷嚷……”韋榕有些慚愧的說著,“韋榕趕到時,這裏圍了一大群人。有一位老人家說,她這是被海怪咬的。”


    “海怪?什麽東西?”韋幼青嗤之以鼻的笑道,“我在這島上時日也不短了,怎的沒聽說過海裏有海怪?”


    “好多人都說……的確是海怪咬的……”


    韋幼青懶得爭論,擺擺手打住韋榕的話頭,吩咐道:“海怪就海怪好了,把人埋了吧!”


    韋榕道:“小酋長,茶族部落首領正等在這裏,她是婕蟻的娘,她要按土人的規矩,在這裏為婕蟻舉行海葬。”


    韋幼青猶豫不決,雖然他相信青木的手段應該不會留下痕跡,可依然心裏忐忑不安,畢竟,若是讓婕人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都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他不放心的再次打開蓋屍布,所幸屍體表麵除了被海水泡的發白腫大以外,再沒有其他的傷痕。


    韋幼青又查看了一下那條獨木舟,心中狐疑,這條獨木舟的確是自己劃到北端去的獨木舟,偷船的人看來就是為了把婕蟻的屍體運迴來。可運迴來做什麽?土人曆來流行海葬,過一會兒又要把屍體扔進海裏去。


    “那個發現屍體的孩子呢?”


    韋榕四處張望,搖了搖頭道:“他不在這裏,一個六七歲的土人小男孩兒,可能是嚇壞了跑了吧。”


    韋幼青不覺得有他,點點頭,吩咐人讓婕蟻的母親領走婕蟻。茶族部落的首領婕蜈是婕蟻的母親,土人子女很多,以前夭折的也很多,雖然自從韋幼青到了珍珠島,帶來了文字和郎中,孩子夭折的事已經大幅度減少,可由於土人女子是部落的頂梁柱,心自然比漢人女子堅強許多。


    故而婕蜈並沒有對女兒的死表現出過多的悲傷,她平靜的上前向韋幼青躬身行禮,揮了揮手,另有兩個男人上前搬起婕蟻的屍體,把她放在一旁的竹木架子床上,床上擺滿了一種五顏六色的小花,這種花韋幼青認得,正是珍珠島特有的那種小花,如今它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作“太陽花”。


    茶族部落巫師婕蚣走了過來,掀起婕蟻身上的蓋屍布。韋幼青見過土人海葬,知道這是巫師要為死者做法,讓她在天國安息。巫師婕蚣圍著婕蟻念念有詞,不斷的用一根樹枝,從手裏的土盆中撩起水,撒在婕蟻僵硬的屍身上。


    奇怪的事發生了,那些水灑在婕蟻身上,很快冷凝成冰。巫師驚異的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景象。此時眾人才發現婕蟻的身體是凍成了冰塊,先前隻因婕蟻是光著身子的,所以所有的人都不好去摸她的身體。雖然她看起來很僵硬,也隻當是死人正常的模樣。


    更奇怪的是婕蟻的小腹卻是柔軟的,滴在上麵的水也沒有結冰。韋幼青自然明白這是飛蟻之毒最後讓婕蟻冷凝成冰,這沒什麽,婕蟻違反成聖殿禁令,夜晚出海遇到飛蟻,怨不得別人。


    可婕蟻的小腹不結冰卻是因著胞宮被青木燒掉的緣故,隻要有人看出異樣,拋開她的肚腹,自然就能看出其中端倪。韋幼青心裏再次把青木罵了一千遍一萬遍,卻又不得不想著如何替他遮蓋,心道萬一有人多事要深究,少不得再次賴到虛無縹緲的海盜身上去。


    想到這裏,韋幼青倒是希望那個有心人跳出來深究此事,橫豎賴不到自己頭上,也讓他看看是誰想與自己作對。他掃視全場,卻沒有發現有什麽可疑的人,所有的人都奇怪的看著婕蟻,婕蚣有些拿不準的說:“她這是被飛蟻咬了嗎?我以前聽老祖奶奶說起過……”


    韋幼青聽了,心裏暗笑,很明顯這費盡心機偷了船又費勁兒把婕蟻撈上來的人失算了,蟻族的飛蟻雖然厲害,可正因為如此,見過飛蟻咬人的人都死了。在場這些土人連飛蟻咬人後會結冰都拿不準,又如何會懷疑婕蟻的肚子為什麽不結冰。


    一時沒有人開口說話,誰也迴答不了婕蚣的問題。韋幼青也不說話,隻等著有人跳出來發難,卻誰知並沒有人跳出來接招。


    婕蜈見狀,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說道:“成聖殿有嚴令,婕姓人不許出海。這孩子身在成聖殿服務,卻不遵守成聖殿的命令,這隻怕是上天的懲罰。巫師,你試試看,能給她化開凍嗎?總不能就這麽上路吧!”


    婕蚣為難的看著婕蟻,求救的看著韋幼青,希望祭司能幫自己一把。韋幼青想起那天抱著婕蟻時自己能吸收她身上的寒氣,且吸收了以後非常舒服。有心想再試一試,可眼前婕蟻的樣子讓她有點惡心。


    韋幼青揚起蓋屍布,把婕蟻重新蓋起來,雙手在婕蟻的身上慢慢的遊走。涼意順著手進入韋幼青體內,頓覺周身涼爽舒泰。


    韋幼青不知道這蟻毒引起的寒氣究竟是什麽,雖然很舒服,可心裏多少有些忐忑不安。這時腦中卻浮現出前日所背的經書中的《三世因果經》來,心下頓時明白,這些飛蟻是跟著狐國落在這片海上的,這些所謂的寒毒,卻是對自己修習的狐族功法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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