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歌想起來了,這花揚濤是當年朱由貞的老師花辰良的孫子。隻因他當時年幼,又是出塵子的弟子,先帝特準花揚濤不用流放。


    再看看當時進入花家的幾個人,時文兒和他的兒子……既然能讓兒子單獨去花家玩,那他們一定很熟悉了。


    遠在雷州的時文兒,是如何結識洛陽的花揚濤的?他與花辰良,是不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讓鄭安歌心裏狂跳不已。時文兒是允王親信,又是允王的妻兄。若時文兒有問題,那允王就脫不了幹係。


    且這個時文兒,與趙離梨也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鄭安歌知道,憑自己的實力,無法查實遠在嶺南雷州的時家,這件事隻有讓巡防司來查,才能水落石出。


    就在鄭安歌派人到大高村集市上探聽消息時,米粒兒也混跡於大高村集市,探查這莫名其妙出現的紅雲。


    米粒兒和他的娃娃兵到達洛陽以後,就淡出人們的視線,像一群普通的僮仆那樣不顯山不露水的分開行動。可他們在做什麽,卻無人知曉。


    米粒兒坐在自己簡單的書案旁,他的麵前放了一摞紙,上麵畫滿了各種各樣的地圖,每一份都不一樣。這是他的手下們按照事先劃好的區域,實地勘察以後畫出的地圖。


    米粒兒仔細的逐頁翻看著,與自己腦海裏的洛陽城進行核對,他第一次到洛陽,腦子裏卻有清晰的洛陽地圖。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懷疑是不是那死於非命的爹娘魂魄,寄生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猜想讓米粒兒心裏不再孤單,他摸著自己心口,相信爹娘就住在那裏,看護著、陪伴著自己。


    米粒兒欣慰的想,這一生有爹娘陪伴,還有辰王李承宇,一切都足夠了。剩下的,就是洗刷爹娘的恥辱,建一個比巡防司更厲害的機構出來。


    訓練娃娃兵,是米粒兒計劃的第一步。這次隨允王進洛陽,是為了讓這些娃娃兵們熟悉洛陽的大街小巷。畢竟,他們以後主要的戰場就在洛陽。勘察地形繪製地圖,這也是他練兵的一部分。


    報上來的地圖很詳細,不僅僅有洛陽城區,還有周邊的農村。許多地方都與他腦瓜裏的洛陽城不一樣了,但凡有疑惑,米粒兒都會去現場查看。


    米粒兒之所以到了這萬泉山深處的大高村集市,就是因為他見到了地圖上的錦瑟地。


    這一大片如小鎮般的住宅,把米粒兒驚了一跳,他把這份地圖的繪製者阿七叫來,仔細詢問這塊錦瑟地的來龍去脈。


    阿七隻有十歲,從小混跡於乞兒,猛地一看似乎很普通,個頭不高,黑黃幹瘦,細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一張過於長的臉讓他顯得鬱鬱寡歡,也讓人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可這張普普通通的臉上,那乍一看似乎有些睡不醒的眯眯眼,卻時隱時現銳利如鷹的目光。


    “這塊地是鄭太後堂妹華國夫人的私宅,華國夫人的夫君,就是如今很紅的大長和國王子鄭譽。他當年是為了送妹妹鄭太妃入宮來到洛陽,因看中了華國夫人,留在了洛陽。他帶了許多工匠,需要一塊地修一個大宅院,洛陽城裏沒有這麽大的地,先帝就賜了這塊萬泉山深處的地給他建宅院。”


    米粒兒點點頭,那位大長和國的王子,米粒兒是有印象的,阿七所說的這些,與這位小王子的做派很符合。他沒有再說什麽,繼續翻看下麵的地圖。


    又出來一份與自己記憶不符的地圖,卻是半山山莊。這座山莊是趙離梨名下的,可知道內情的,都知道這是大皇商時文兒送給情人趙離梨的禮物。一直到現在,裏麵的管事都是時文兒的人,時文兒這次到洛陽,依然經常去那溫泉山莊泡溫泉。


    米粒兒不屑的搖搖頭,時文兒在皇家宴席上差點失態的事他是知道的,對這種為了女人差點誤事的做法,米粒兒深惡痛絕。可允王看起來卻是很容忍時文兒的放浪形骸,對他去清平坊眠花宿柳也是不聞不問。


    真名士,自風流。不僅僅是允王,所有人都不覺得時文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這麽有錢,又是這麽一個漂亮人物,不這樣反而不正常了。


    米粒兒又看了看半山山莊這份地圖,沒什麽好疑惑的,剛要放下,山莊背後的萬泉山上標注的數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又找出錦瑟地來做比較,對依然站在一旁的阿七道:“阿七,你把這兩份地圖,畫在一張紙上。”


    阿七接過兩張地圖,仔細看了看,一雙細長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米粒兒,一聲不響的把這兩張圖畫在一起。


    從地圖上很明顯可以看出,半山山莊與錦瑟地,隻有一山之隔。


    二人來到錦瑟地,實地勘察的結果卻讓二人覺得自己多想了,地圖上的萬泉山很薄,好像抬腳就跨過去了,可實際上萬泉山再薄也是一座山,且高聳入雲,直插雲霄,若是想爬山來迴,還不如走大路來得快一些。


    且時文兒為了不讓萬泉山上的通道暴露,平時去錦瑟地,隻要不是十萬火急,是不會走萬泉山通道的。如今這通道的入口處,已經不需要偽裝,蒿草灌木已經長滿了洞口岩壁,除了時文兒這個當初的設計者,隻怕連陳阿貴都找不到這個入口。


    兩人相視苦笑,不過,既然來了,就到處看看吧。聽說紅雲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大高村有兩個人被紅雲索命而死,留下一個嬰兒被出塵子抱去觀中撫養,那就去大高村看看好了。


    大高村正開年集,人群熙熙攘攘,兩個半大小子,粗衣布服的也沒有人注意,二人樂得混在人群中東遊西逛,甚至真的買了些菜蔬背在身上。


    他二人欣喜的發現,對這紅雲感興趣的,還真有大人物,阿七因負責勘察萬泉山一帶,對這裏的人也是頗為熟悉,他指著兩個正在仔細打聽紅雲索命前後始末的人說:“長官,那兩個人不是這附近的人。”


    米粒兒點點頭,二人悄悄走近這兩個人,恰好聽見“時文兒”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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