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覺得腳下如踩在了棉花上,軟軟的。卻又有纖細的骨感,又似踩到了什麽小獸,或者是……什麽人。他把到了嘴邊的笑意咽了迴去,把腳從踩到的東西上拿開,試探著蹲下身,用火石打火,想看看自己踩到了什麽。


    首先映入韋幼青眼簾的,是一頭烏油油的長發,如黑色的緞子,披在一個微褐色的光潔脊背上。韋幼青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的臉深深的埋進黃土裏,肯定是已經斷氣了。


    小聖女正忙著“嘻嘻索索”的從樹上下來,韋幼青急忙站起身來,堵住小聖女的去路。“別看了,好……難看。”韋幼青不知道該怎麽對小聖女說,他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小聖女找不到她娘了,這個女人卻赤身**的死在了她母親的窗前。


    小聖女瞪大眼睛看著他,往他身後瞥了一眼。雖然她沒有看清楚韋幼青背後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麽,卻從韋幼青的臉上讀到了答案。她一把將韋幼青推開,眼睛裏含著淚水,嘴唇翕動著,走到那個趴著的女人身邊,把那女人翻了過來。


    女人的眼睛是睜著的。美麗的大眼睛裏滿是怨毒,嘴唇微張,似在詛咒著什麽。她微褐色的臉上沾上了許多塵土,卻沒有血跡。光潔的身子亦如此,全身沒有一點傷痕,玲瓏有致的身體仿佛是用石頭雕刻而成,美麗又泛著清冷的光。


    小聖女捂著嘴,看著眼前的母親。她的眼睛裏有茫然,有驚訝,又有不知所措。韋幼青打破靜寂,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叫人。”


    小聖女茫然的看著韋幼青,仿佛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麽,直到韋幼青要走,小聖女才一把抓住他,期期艾艾的說:“你別走!我,我害怕。”


    韋幼青想既然這裏有人殺了聖女,那說不定也會加害小聖女,點點頭,道:“要不你與我一起去叫人吧,反正……”他想說“反正你娘已經死了,不用看著也沒有什麽。”又怕小聖女傷心,沒有繼續說下去,拉著小聖女的手,一起返迴廣場上來。


    廣場上米粒兒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百名侍衛肅立在米粒兒身後,何既明已經離開,夏錚蘇正與一群女孩子跳舞。他一直遵守著上島前的軍令,連一口水都不肯喝這珍珠島上的。


    韋幼青拉著小聖女,疾步走到米粒兒身旁,米粒兒見他神色凝重,急忙附耳過去,聽韋幼青把方才所見講了一遍,皺眉道:“幼青,這裏發生所有的事我們都無權幹涉,咱們去找何道長,看他怎麽辦。”


    韋幼青點點頭,把米粒兒的話翻譯給小聖女聽。小聖女茫然又期期艾艾的對韋幼青說:“何道長?就是那何既明嗎?他好生嚇人,我們隻能找他嗎?”


    韋幼青問:“你想找誰?”


    小聖女看了一眼米粒兒,道:“奴漢。”


    韋幼青與米粒兒交換了一下眼神,道:“隻找奴漢不妥的,還是叫上何既明,你娘橫豎是死了,咱們要進成聖殿看看你弟弟怎樣了,兩邊都去人,可以做見證,你也要繼續做聖女的。”


    小聖女依言,向廣場上正和一個土人姑娘跳舞的奴漢招了招手。那奴漢從剛才小聖女與韋幼青急急忙忙的奔過來,就一直注意著他們的情形,如今小聖女一召喚,急忙丟下那個姑娘跑了過來。他的身後,跟著那日去新島報信的幾個土人。


    何既明卻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出來,後麵跟著阮華雄、孫望舒與張悅銀。韋幼青對米粒兒撇了撇嘴,悄聲說:“這兩邊的人都來的好快。”


    米粒兒點點頭,夏錚蘇也已經來到他們身邊,三方聽韋幼青把事情經過又敘述了一遍,當然隱去了他與小聖女去那片密林的真實用意,隻說他們是去說“悄悄話”。


    何既明皺了皺眉頭,對小聖女拱手道:“那小聖女的意思,是先進成聖殿裏看看小祭司的安危?”


    小聖女點點頭,三隊人馬一起走進成聖殿。成聖殿大概是平時不讓這麽多人進入的,外麵的土人見這麽多人進入成聖殿,有心思細膩的,已經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米粒兒帶著一部分侍衛陪同韋幼青走進成聖殿,夏錚蘇則留在成聖殿門口守衛,不許任何人出入成聖殿。進入成聖殿的米粒兒,則見人就抓,全部集合起來,關進一個屋子裏,嚴加看管。


    他對何既明與奴漢解釋說:“聖女死在成聖殿後麵,她平時又不離開成聖殿,無論是誰害了聖女,這些身邊人是最有動手殺人的嫌疑的。二位人手少,這抓人的小事,在下就代勞了。”


    何既明與奴漢均點頭道:“這珍珠島是嶺南之地,死了人本該請允王府主持公道。”


    韋幼青則默不作聲的打量著成聖殿。如在外麵所見,成聖殿的層高非常的高,站在地下往上看,仿佛是看到了夜空。之所以像夜空,是因為這成聖殿裏太暗了。


    大殿裏並非沒有燈光,可由於大殿太大了,四周牆壁上亮著的那點點火光,就像是夜空裏的星星,忽明忽暗的眨著眼睛,卻對照亮這個大殿沒太大的用處。


    借著這些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在這石頭大殿的牆壁上,有許多的雕刻,還有壁畫,隻是看不清楚雕畫了一些什麽。四周有一些小房間,都是仆人居住的地方,聖女母子三人的住處,在這成聖殿的最高一層。


    在大殿的拐角處有樓梯,眾人順著樓梯上到二層時,小聖女悄悄對韋幼青道:“我娘約你見麵的房間就在這一層。”


    韋幼青點點頭說:“知道了,等咱們看過你弟弟無恙,再下來看你娘怎麽死的。”


    小聖女異常信任的點點頭,挽著韋幼青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那股讓韋幼青不舒服的氣味又傳了過來,可想著她剛死了娘,韋幼青卻不忍心推開她了,可還是忍不住道:“你平時都吃什麽?身上的氣味好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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