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見韋幼青急得臉紅脖子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道:“幼青,珍珠島的人都看著你呢,你雖然年小,卻是酋長之子,不要失態。”


    韋幼青聽了,急忙坐正身子。遊行隊伍順著大路,轉而向北。路上的人越來越稀疏起來,商鋪也越來越少。道路兩旁越來越多的是一望無際的莊稼地。再往遠處,是各色的果樹,果樹上的果子熟了,秋風送爽,也送來陣陣的甜香。


    抬肩與的人是李承宇帶來的,韋景宇與時文兒見這些抬肩與的人似心中有數,一路向東北方向而去,時文兒悄悄對韋景宇道:“這李承宇,是奔著鹽場去的。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韋景宇想了想,道:“既然他知道島上有鹽場,我們不妨告訴他,想這鹽場若是歸了朝廷,嶺南可就又多了一項稅賦,我猜這李承宇不會因為哥哥給了一頂親王的帽子,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邊的人的。”


    韋景宇說著,打馬向前,來到李承宇的肩與前,笑道:“王爺,再往前走,道路崎嶇,這肩與隻怕過不去,不如給王爺牽馬過來如何?”


    李承宇初時聽他說“道路崎嶇”,以為他不讓自己去鹽場,剛要發作,待韋景宇說到給他牽馬,這才臉色和緩,笑著止住肩與,牽著韋幼青下了肩與。早有人牽過馬來,特地給韋幼青牽了一匹小馬。


    李承宇譏笑道:“你不如給你們小酋長牽隻羊來。這麽小的馬,是給婦人騎的吧。”他說著,翻身上馬,把手伸給韋幼青道,“上來!哥哥帶你騎!”


    韋幼青把手遞給李承宇,借著李承宇的拉拽之力,翻身飛上了李承宇的栗色高馬,那馬緊接著人立而起,引得地上的人一片驚唿。


    二人卻穩穩的坐在馬上,李承宇用大腿內側夾住沒有馬蹬的韋幼青,二人一馬馳騁而去。後麵眾人緊緊跟隨。


    栗色馬跑了一會兒,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韋景宇與時文兒跟上來,韋景宇笑道:“王爺好騎術啊。”


    李承宇得意一笑,道:“我沙陀人馬上得天下,些微末術,不足掛齒。”


    韋景宇心裏微微一疼,卻不露聲色的說:“王爺,再往前走,是一個鹽場,不知王爺要去看看嗎?”


    李承宇不緊不慢的騎著栗色馬往前走,亦不露聲色的,看起來很驚訝的問:“鹽場?這本王還是頭一次聽說。以前怎麽沒聽說珍珠島有鹽場?”


    韋景宇笑道:“珍珠島這荒蠻之地,人口怎麽來的,還有我們韋氏是怎麽入的島,殿下想必也是知道的,這種地、曬鹽,都是快餓死的人逼出來的生路。”


    韋景宇說到這裏,看了看韋幼青,繼續道:“這還是多虧了幼青,讓珍珠島得遇時先生這樣的大恩人,看著我這孩兒的麵子,時先生給珍珠島送來了種子,又接引北地懂得製鹽的人進島,我們這些犯了事的流徒,才得以存活。因本地沒有朝廷官員,鹽場的事,也就一直沒有向朝廷稟報。還望殿下恕罪。”


    韋幼青聽了,在前邊插言道:“哥哥,幼青聽說,朝廷如果知道了這裏有鹽場,就會讓咱們把鹽送到洛陽去。可咱們為什麽要把鹽給他們呢?珍珠島的人,還有王監軍帶來的士兵,都要吃很多糧食很多鹽,若是把咱們的鹽給了朝廷,豈不是又要運鹽進來給軍隊吃,豈不是多此一舉?”


    韋景宇心裏暗喜,想不到韋幼青一個小孩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假意製止道:“幼青,這是朝廷規製,你不要胡亂插言。咱們珍珠島地處嶺南,鹽場之事,當然要聽辰王示下。”


    李承宇愛憐的拍拍韋幼青的肩,不滿的對韋景宇道:“韋酋長,幼青雖是閣下的兒子,卻一直養在王府,隨本王讀書,見識自然不能與普通孩子相比。他方才說的有道理,珍珠島是荒蠻小島,島上眾人,不是流徒就是逃荒來的北地人,哪裏有餘力再繳納稅賦?軍隊也是為了防範南邊土人侵擾百姓才駐軍於此,珍珠島上眾百姓能省吃儉用養軍,也算是繳納稅賦了。”


    韋景宇急忙說:“王爺說的是,珍珠島眾百姓的存活,還要拖賴王爺的庇護。小兒能得王爺教誨,更是小兒的福氣,韋家的福氣。”


    李承宇嗬嗬一笑,眾人一起走進鹽場。這座鹽場麵臨大海,背後是鬱鬱蔥蔥的森林。一進鹽場,就可見一望無垠的銀白色鹽海,渠道縱橫有序,鹽田銀光閃閃,景象十分美麗。


    陳阿貴迎候在鹽場門前,迎接李承宇一行。李承宇見他人高馬大,甚是精幹,說話也甚是颯麗爽快,心中甚是喜歡,問道:“聽口音,你是洛陽人?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陳阿貴道:“迴王爺,小人本是在洛陽給人蓋房子打短工的,有一年雪特別大,把小人房子壓塌了,就跟著別人到了這島上來討生活。多虧酋長照應,分地給我,還能到鹽場做工。如今總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還娶了媳婦兒生了兒子。”


    李承宇笑著點點頭,對韋景宇道:“按理來說,嶺南是叔王治下,本王隻是個空頭王爺,隻是叔王讓本王全權處理珍珠島事宜,那本王就托個大,將這珍珠島的大小事宜,交由韋酋長治理。隻是,按我們沙陀人的習慣,幼青要跟著我迴廣州讀書。”


    韋景宇明白,李承宇這是要以幼青為質,雖然韋幼青一直都是養在王府,可如今李承宇開門見山的提出以幼青為質,韋景宇心裏還是非常的不舍。


    時文兒見韋景宇沉默不語,知道他們父子好容易在一起團聚了一個夏天,韋景宇心裏舍不得韋幼青,以前還能時常迴來,如今李承宇提出以幼青為質,那韋幼青等閑是不能迴珍珠島了,除非韋景宇死了,韋幼青才能迴來接班。


    眼見局麵僵在那裏,韋景宇不肯點頭答應,李承宇態度堅決,完全沒有通融的餘地,時文兒正斟酌著言辭勸勸韋景宇,韋幼青道:“哥哥,幼青在這裏玩了這麽久,本來就打算迴廣州跟著哥哥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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