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迴頭見韋幼青仍然蹲在地上抱著蘇姣嬌,不滿的對米粒兒示意,讓他找人把蘇姣嬌抬下去。


    米粒兒連忙吩咐兩個王府侍衛抬來擔架,自己上前從韋幼青懷裏抱起蘇姣嬌,要把她安排在擔架上。蘇姣嬌嚇得輕輕怯怯的哭泣著:“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她迴頭拉住韋幼青的衣襟,哭道:“幼青救我!幼青救我!”


    外麵的火勢漸漸熄滅,隻剩下一些餘燼在燃燒。李承宇迴頭冷冷的對蘇姣嬌說:“救你什麽?這裏的所有人,誰不是在救你?不然,放你迴穆賽家,你與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做伴如何?”


    蘇姣嬌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李承宇,不敢再喊,抓住韋幼青的手卻沒有鬆開。米粒兒不耐煩,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捏,蘇姣嬌“啊”的呻吟一聲,吃痛丟開手,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要與韋幼青分開,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壓抑的飲泣著。


    韋幼青眼看著蘇姣嬌被人抬走,細細的手腕低垂,腿上還打著繃帶,心中不忍,問:“米粒兒!你要把她帶到什麽地方去?”


    米粒兒聽到韋幼青問自己,停了停腳步,沒有答話,徑自催促著擔架快走。


    韋幼青見米粒兒不搭理自己,心裏一陣惱怒,快步走上前來,伸手去抓米粒兒。不成想“啪”的一聲,一枚果核正正的打在自己手背上。


    韋幼青吃痛停住手,他以為是夏錚蘇出手打自己,正要大發脾氣,卻正對上李承宇威嚴警告的目光。韋幼青心中一凜,縮迴手去,不敢再糾纏米粒兒。米粒兒趁空催促那兩個侍衛,帶著蘇姣嬌走出茶水店。


    李承宇見韋幼青沮喪,緊繃著的臉略微緩和,他微微一笑,招手讓韋幼青到自己身邊來,道:“幼青,過來,咱們一起去穆賽家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


    韋幼青待要拗起性子說不去,可又真的想進穆賽家裏看看,他撅著嘴走到李承宇跟前,李承宇不由分說的拉起他那隻被打腫了手背的手,兩人一起往穆賽家走去。


    眾人隻當是李承宇格外寵愛韋幼青,韋幼青自己卻知道,李承宇的手那麽有力的攥著自己的手背,是方便自己對穆賽家裏人有任何同情之意時,就適時的給予警告。


    “幼青,你從小就是個太善良的人,在這樣的亂世,早晚會吃虧的。你須記得,壞人不除,就會禍害好人。”李承宇邊走,邊輕輕的對韋幼青說。


    韋幼青轉頭看了看李承宇側臉,這話時文兒也曾對自己說過。韋幼青低聲答道:“是,哥哥,幼青記住了。”


    李承宇轉頭對韋幼青笑了笑,沒再說什麽,依舊握緊韋幼青的手,隻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他被打腫的手背。


    穆賽家裏一片焦土,兵士們正在打掃戰場,一具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從房屋裏麵被抬了出來,可惜已經分辨不出人形,隻能大體上數了數人數。


    可沒有人知道穆賽家裏一共有多少仆人,這樣主仆混雜,且像穆沙這樣的大男孩兒,身高差不多與一個矮小的女仆一樣了,眾人清點了許久,依舊沒有頭緒。


    米粒兒悄無聲息的走進來,小聲對李承宇道:“蘇姣嬌與那兩個孩子都招了,穆賽家裏,連仆人帶武士,共一百二十人,小孩子主仆加起來有十五人……”李承宇臉色凝重起來,這裏的孩子,看起來隻有十三個人。他又讓人數了數仆人的人數,好像也不夠。


    “馬上繪製穆沙三兄弟頭像,張貼各處,”李承宇道,“吉妍如找到了嗎?”


    米粒兒答道:“沒有,吉輝找遍了襖島,不見吉妍如蹤影。隻是襖島上情形與這邊相同,很多人被燒成焦炭,還有許多落水的人,吉妍如去哪裏了,倒是難說的很……”


    李承宇擺擺手,道:“一並繪圖,發往嶺南各處。著楊利貞先不要急於返迴,在那附近海域,嚴加盤查,定要抓住這幾個人。”


    米粒兒得令而去。李承宇見韋幼青正仔細的查看那些燒焦的孩子屍體,知道韋幼青與這些孩子玩了這麽久的日子,如今他們都燒成這樣,怕韋幼青心裏難過,對韋幼青解釋說:“斬草不除根,必有後患無窮。這些孩子本性兇狠,很難改好。”


    韋幼青正仔細的翻看一具屍體的耳朵,聽李承宇對自己解釋,站直身子,笑道:“是,幼青已經想明白了。他們這些波斯海盜,在海裏殺了那麽多人,哥哥殺他們是為民除害。幼青是在看這些個孩子的耳朵。穆沙的耳朵上紮了很多孔洞,今早他戴了許多金耳飾。幼青想如果他被燒死了,金耳飾卻是燒不化的。可這些人裏麵沒有。”


    李承宇很高興的“嗬嗬”笑起來,欣慰的拍拍幼青的肩膀,道:“好,哥哥最喜歡你這一點,明白事理。”


    番坊的界河裏,趁亂從院牆下麵的逃生門裏爬出的穆沙與弟弟穆阿休,這幾日躲在吉輝挖的地道裏。當初兩兄弟領著人到這裏來抓了蘇姣嬌與韋幼青,如今又迴到這裏,準備暫時避開街麵上的搜捕以後,前往襖島,尋找父母親。


    韋幼青被抓後,被時文兒發現的那個門已經被徹底封閉。可還有一個小門,藏在那一大堆青菜米麵的下麵,卻是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的。吉輝當時做這個門,為的是狡兔三窟,卻不想為他們兄弟二人留了一條活路。


    穆沙溜到那個小門處,他不敢進去,也沒有辦法進去,這裏被各種菜蔬和糧食堵得嚴嚴實實,他戳爛一包大米,用衣襟兜著,又拿了些菜蔬,準備給自己和弟弟熬一鍋粥喝。這幾日二弟看起來臉色不好,穆沙想了想,還是不敢推開這些糧食菜蔬到廚屋偷肉吃,微微歎息一聲,返迴他與穆阿休的棲身之地。


    穆阿休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著,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潮紅色。嘴裏發出一種正忍受巨大疼痛的呻吟。


    穆沙心裏的不安在擴大,他忐忑不安的靠近弟弟。這些日子弟弟一直躺著,穆沙以為他是心情不好,如今這光景好像不那麽簡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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