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米粒兒毫不掩飾的收羅孤兒進王府的行徑,被穆賽注意到了,可他派進王府的第一批孩子,卻很快被人識破。


    這也難怪,當初時文兒離開廣州,李承宇所說的張網以待,就是讓米粒兒散布消息,讓穆賽以為蘇姣嬌在王府。然後開始搜羅孤兒,給穆賽可乘之機。這樣既讓時文兒與韋幼青的船不會被這群毒蛇盯上,又避免了這些孤兒成了妖道煉丹爐裏的材料,還能查出困擾著米粒兒的疑團,可謂是一箭三雕。


    當然還有李承宇與米粒兒心照不宣的第四雕。就是米粒兒作為巡防司副使的後人,他要為李承宇訓練一支屬於自己的巡防司。


    李嶽華有些察覺了李承宇的念頭,他裝作不知道,卻專門在府裏侍衛營中,撥出一個獨棟小樓供這些孩子居住,另有專門的人來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


    當李承宇的院子不足以讓這些孩子練武時,後院裏,一個小演武場已經替他們預備好了。


    蘇姣嬌悄悄來到這個小演武場,她是來找韋幼青的。自從吳孔陽離開時把蘇姣嬌托付給韋幼青,韋幼青對蘇姣嬌的態度就好了許多,迴了廣州,也不再提送她迴家的話,由著她跟隨自己住在王府裏。


    這讓蘇姣嬌對韋幼青產生了一種依賴,每天她都想要見到這個小男孩兒才能心安。


    這一天也是同樣的狀況,小女孩兒在演武場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看著這幫孩子跟著夏錚蘇練棍術,然後互相對打演練。


    韋幼青是這些孩子裏麵最小的一個,卻並不畏懼那些比他高一頭的孩子們。每當看到韋幼青又撂倒一個比自己大的孩子,洋洋自得的拍胸脯時,蘇姣嬌臉上都會露出自豪的笑,好像這勝利是她取得的一樣。


    她沒有注意到,在這個隊伍的最後排,有兩個小男孩兒正在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她。她也沒有注意到,自打她來到這個演武場,米粒兒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


    米粒兒並不參與這些孩童的演練,他默默的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打量著演武場上的每一個人。自從那年父母離世,父母的所作所為就像印在了他的腦子裏一般,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一下子就懂了很多事,有了很多的牽掛與理想。這讓他成了世人眼中如妖孽一般的孩子,隻有那個他一心要效忠的辰王李承宇,對他青眼有加,支持他的一切決定。


    此刻,米粒兒已經撲捉到了那兩個小男孩兒心不在焉的眼神,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米粒兒輕蔑的笑起來。一陣喝彩聲把米粒兒的目光暫時吸引到演武場,原來是韋幼青做了一個漂亮的挑擊,引來所有人的掌聲。


    蘇姣嬌更是興奮的兩眼放光,她忘情的跳起來,使勁兒的拍著手,看到韋幼青汗水濕了額頭,一手提起裙裾,一手拿著手帕,飛快的跑過來替韋幼青擦汗。


    蘇姣嬌是個漂亮的混血小女孩兒,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現在她又一臉崇拜的給韋幼青擦汗,讓旁邊的孩子豔羨的目光快要把韋幼青吃掉了,更有人直接問蘇姣嬌道:“小妹妹,你是誰家孩子?”


    蘇姣嬌有些害羞的躲在韋幼青背後,遲疑的答道:“我叫蘇姣嬌……”


    那兩個本來就一直打量著蘇姣嬌的孩子聽到她的迴答,互相使了個眼色。這眼色被米粒兒看了去,他不露聲色的走到一直笑嗬嗬站在旁邊看韋幼青出風頭的李承宇麵前,耳語了幾句。


    李承宇悄悄笑道:“好啊!我正後悔,上次那些孩子不該那麽輕易的殺了,他又送來兩個。且不要驚動他們,看他們想拿蘇姣嬌怎麽樣。”


    番禺街時宅,時文兒帶著蘇椰子與繹心,從品庭居新開出的地道進入關押蘇薩摩的地宮。時文兒一心想要盡快離開廣州,他一刻也不想聽到人們茶餘飯後對帝後夫妻的任何議論。


    可等了幾日,徘徊在時宅門口的可疑人總是不肯散去,時文兒隻好帶著蘇椰子改走地下通道——他本意不想讓蘇椰子知道地下通道的存在。


    地宮的門打開了,上次三鬼跟到廣州,見蘇薩摩被捆著,猜測時文兒是不相信自己的藥丸,很不高興。所以,如今蘇薩摩身上的繩子都被去掉了,遠遠看去,他像是平靜的睡著了。


    蘇椰子一見蘇薩摩,猶如見到了鬼魅,發出“啊”的一聲淒厲的慘叫,臉色蒼白,差一點就癱倒在地上。


    時文兒伸手扶住蘇椰子,安慰她道:“夫人不用害怕,他醒不了。”他頓了頓,見蘇椰子的臉色有所好轉,這才說,“夫人,這所宅院應該是被那夥波斯海盜盯上了,這個地宮也不是鐵桶一塊,隻要那夥海盜裏有會機關術的,就能破解這個地宮。穆賽一夥人多,我們也不能讓自己的兄弟為了一個必死的人來此防衛。”


    蘇椰子微微喘息片刻,自己站定了,說:“時先生肯為我做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就是了。”


    時文兒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夫人要是想報仇,就在這裏動手吧。其實,人無論在哪裏死,不都是死嗎?”他停了停,歎息一聲,又說,“我有事,必須馬上離開廣州迴珍珠島,馬上迴去,明天就走。”


    時文兒覺得自己的心肺處於要炸裂的邊緣,他聲音微微的顫抖,鼻子發酸,隻能吸一口氣,來平複心情,誰知鼻子澀住了,這一吸竟吸出了鼻音來。


    蘇椰子驚訝的看了一眼時文兒,才發現他眼圈微微泛紅,眸子裏似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蘇椰子不由心裏一疼,想安慰安慰時文兒,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在她眼裏,這位時先生像一塊溫潤微涼的玉,無論遇到什麽事,永遠都那麽沉靜如水,波瀾不驚。


    如今見時文兒竟然哭了,蘇椰子隻能順著他先前的話說下去:“好的,咱們明天就去珍珠島,明天就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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