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漂亮的手鐲出現在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韋幼青眼前,韋幼青驚唿一聲,拿起這個紫色的,刻著神秘的花紋的手鐲,聞到一股似麝非麝的幽幽暗香,韋幼青不覺拿到鼻子旁邊大口嗅起來,隻覺神清氣爽,仿佛淤積於心的一口煩惡,全都吐了出來。


    吳孔陽坐在韋幼青對麵,靜靜的微笑著看著韋幼青。“是不是好多了?”


    韋幼青一驚,這才明白自己心口的這份煩惡,是中了濃霧之毒。怪不得爹爹會讓自己來找吳孔陽……


    韋幼青不說話,抱著那個鐲子。鐲子上的香味似有若無,卻連綿不斷的傳來。吳孔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寬容的笑道:“幼青,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時先生是個良善之人。吳先生……”他沉吟片刻,笑了笑,“死者為大,我不說了。”


    “吳先生怎麽了?”韋幼青卻追問起來,小小孩童藏不住心思,不滿的話接著問出來,“為何要殺了吳先生?莊主讓他們走了。”


    “他們不能走。”吳孔陽道,“不然,師父不會放任我殺他。華亦儒說我不能殺養活我的人,他說的沒有錯,若說這個世上有人對我真正好過,隻有師父。”


    吳孔陽眯起眼睛,目光仿佛穿過了時空,看向那遙遠的從前,他幽幽的說:“在那遠古,還有一人,是我永遠忘不了的朋友。他為了救我墜入這滾滾凡塵,我在這凡間不停的曆劫,卻始終與他無法相逢。”


    他的目光收迴,迷離的看著眼前的韋幼青,韋幼青一愣,下意識的看向正在邊吃點心邊逗阿笨的蘇姣嬌,咧嘴笑起來。


    吳孔陽撇嘴一笑,嗤之以鼻道:“你這個小狐狸,別想美事了,你何德何能?我要找的人可不是你,是青狸。他是得道的仙人,你算什麽?”


    韋幼青撇撇嘴,道:“那正好。”


    吳孔陽見他初時怕青狸是自己,事後又不服氣的樣子,“撲哧”一笑,把他手裏的手鐲接過來,戴在韋幼青的手脖上,笑道:“這是凝香鐲,戴上可以百毒不侵。我對華亦儒說的是實話,濃霧之毒,無解。隻有這凝香鐲獨一份,怎麽可能給他?他們沒有解藥,迴了楚國,也不會有好下場。還不如現在這樣自刎而死,至少落個英雄的名號,得以厚葬。”


    韋幼青這才明白吳孔陽的用心,心裏不安起來,他囁嚅的問:“孔陽哥哥,你自己也在這濃霧裏,你把手鐲給了我,那你怎麽辦?”


    吳孔陽憐愛的拍拍韋幼青的小手,道:“我來這凡塵,是為了找到青狸。可這一世也沒有青狸啊!我要走了,要手鐲無用啊,咱們下一世見。”


    吳孔陽說到這裏,看著目瞪口呆的韋幼青,輕鬆的笑了笑,道:“咱們說好了,二十年後,你要幫我找青狸啊。”


    韋幼青的眼睛裏已滿是淚水,他從桌子的一側繞過來,撲入吳孔陽的懷裏,抓住吳孔陽的手,為自己剛才還在心裏罵他而羞愧,他剛想說話,吳孔陽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悄悄指了指地上“嘻嘻”笑著逗弄阿笨的蘇姣嬌,小聲說:“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所謂生死,無非是換了一具皮囊而已。”


    地上的蘇姣嬌總算察覺了二人的異樣,她站起身來,嘴裏的點心吃到一半,卻忘了咀嚼,藍黑色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恐懼狐疑的看著吳孔陽。


    吳孔陽笑著拍了拍蘇姣嬌的腦袋,對韋幼青說:“你看,這多可愛的姑娘啊,她有她心裏的苦。還有阿笨,你不用怕它,你不知道它心裏是多麽希望你喜歡它啊。他們雖不像你這般聰明伶俐,可也是和你一樣的生靈啊。”


    無朋山莊後寨密林裏,夜色撩人。林中如有女子嗚咽,如泣如訴。木子衿與那個連名字都沒有來得及起的孩子的合葬墓前,肅立著嶽無朋、時文兒和胡靈均。


    胡靈均雙眼赤紅,國破以後,家破人亡,木家隻有自己與妹妹活了下來。如今,妹妹也死了。


    “爭來爭去為什麽呀!”胡靈均在妹妹墓前跪了下來,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嶽門木氏夫人”這幾個字。心疼欲裂。他的眼淚自行落下,又自行幹涸。三人都跪了下來。時文兒的嘴唇在微微抖動,可他心裏那個聲音卻在說,“你沒有做錯。”


    一夜嗚咽聲不絕。月亮風輕雲淨的在雲中穿來穿去,星星一臉無辜的眨著眼睛。


    “嶽莊主,時大哥,”胡靈均嘶啞的嗓音打破了平靜,“你們走吧,小妹何德何能,哪裏有讓二位在此跪她的道理?”


    嶽無朋看了一眼沉默的時文兒,深深歎息一聲,道:“子衿對我的情意,我終究是辜負了。跪她一跪,有什麽道理不道理的?”說著,心中酸楚,留下淚來。


    胡靈均卻“嗬嗬”苦笑起來,任由著臉上的淚珠滾下,道:“嶽莊主,阿意,是我親眼看著陷進機關的!你也知道,子衿不是阿意能殺得了的,對不對?你知道是誰殺了子衿和孩子,對不對?為什麽不讓吳正道把話說完?毒龍晚年的弟子是誰?是誰,讓你這麽包庇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顧了?”


    時文兒的嘴唇又顫抖了一下,反而平靜了下來,他默不作聲,等著嶽無朋開口。


    嶽無朋看了一眼時文兒,平靜的答:“木先生,你說的這些,我無法迴答你。我不知道你親眼看到阿意死。我也不想包庇誰,毒龍的弟子……”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不出除了阿意,還有誰到過後寨。”


    嶽無朋看著木子衿的墓,沉默良久,道:“木先生,這裏麵埋著的,是我的女人和孩子。男人大丈夫,女人孩子在自己家後院被人殺了,我也想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我這無朋山莊,誰也不許撒野。等我查出真兇,定會手刃此獠,獻祭於她們母子墓前。”


    嶽無朋說完,又轉頭看了一眼時文兒,時文兒目光如水,平靜無波。


    過了幾日,嶽無朋的大弟子吳孔陽自行離開無朋山莊,不知所蹤。嶽無朋雖心裏惋惜,卻知吳孔陽不是凡人,也就沒去理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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