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均笑道:“在下聽說,宮裏的朱才人沒了,陛下去看過以後,就生病了。也不肯見皇後娘娘,別是為朱才人的死,對皇後娘娘產生什麽誤會吧?”


    他歎息一聲道:“其實,皇後娘娘整日要操勞那麽多事,那些奴婢們不報告,皇後娘娘哪裏能想起西三所裏的小小才人?那些奴婢們,看著主子失意,就肆意妄為的事還少嗎?在下聽說,連辰王殿下來看母親,他們都敢欺侮,多虧了太子殿下和安僖公主替辰王殿下出氣,不然,這小小孩童受了委屈,豈不是在打允王的臉?允王多年在外,哪裏知道宮中情形?少不得都要算在皇後娘娘身上。”


    鄭誠勇怒道:“竟有這事?如果是這樣,這幫賤奴真是該死。自己幹了壞事,不說快些自己出來請罪,竟然讓姑母為她們頂缸。”


    胡靈均笑道:“世子心地一片赤誠,哪裏知道這種小人之心?不要說朱才人這樣被禁足的宮妃,隻要稍微不得主子心意的,他們踩將起來,再是不肯手軟的。在下在這宮裏,可是看得多了。”


    鄭誠勇道:“那這件事要盡快稟報陛下才是,現如今陛下分明也慪了一口氣在心裏,不願見皇後娘娘,卻竟是因著這幫子賤奴!”


    胡靈均道:“世子說的是,隻是如今別人稟報陛下隻怕陛下不會相信,隻有安僖公主,她既是見證人,又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


    鄭誠勇與趙伯庸對視了一眼,兩人點頭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


    兩人得了胡靈均之計,來到東明殿,對鄭皇後如此這般一番耳語。鄭皇後又驚又喜,驚的是想不到李嶽旭對朱蓉兒居然還念念不忘,喜的是這個疙瘩終於可以解開了。即刻命人把西三所的宮人全部抓起來。


    接著,悄悄打開寢宮一條縫,讓人把安僖公主想念父親的話傳到李嶽旭耳邊。李嶽旭聽說女兒要見自己,讓人把女兒領進來。


    安僖公主跪在李嶽旭旁邊,輕聲的給父親請安,又說:“爹爹,女兒生病時,爹娘都守在女兒身邊,女兒才覺得好些,為何爹爹生病,卻不許娘與哥哥們進來呢?咱們是一家人啊。”


    李嶽旭微微歎息一聲,苦笑道:“安僖啊,快些長大,和誠勇過你們的好日子去,這帝王之家,有什麽好啊。以前,我與你娘,有什麽說什麽,現如今,她答應的好好的事,卻背地裏那麽陰損……”李嶽旭說著,竟流下淚來,“她都已經被關在那種地方了,兒子也被送走了,什麽都沒了,讓她過得舒服些有那麽難嗎?以前,你娘不是這樣的……”


    安僖公主不解的說:“爹爹說的,是什麽事呢?以前咱們家人少,爹爹又整天在外麵打仗。現在皇宮這麽大,娘有時候照顧不到是有的。爹爹是不是知道四郎在西三所受委屈的事了?女兒已經責打了那些賤奴,娘專門說了,西三所的賤奴再敢欺辱四郎的娘,讓四郎的娘隻管來告訴女兒。爹爹不知,那些賤奴,看主子失勢,壞著呢,四郎的娘性子好,那些賤奴就欺負她,聽人說,她這個病就是這樣一點點的氣出來的。”


    李嶽旭心裏一鬆,原來朱蓉兒的死不是因為他的無能,竟是被一幫子微不足道的小人害死的。他坐起來怒道:“竟有這樣以奴欺主之事?那些賤奴呢?!”


    安僖公主急忙站起身來,扶住李嶽旭,說:“爹爹放心,娘前日到西三所看朱才人,見才人死的這般淒慘,那些賤奴倒是一個個油光水滑的,就知道這些人欺才人好性,苛待才人,已經讓人把他們都關起來了,隻是爹爹不肯見娘,所以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李嶽旭搖搖頭,道:“這等以下犯上,也要等我裁決?統統亂棍打死!”他看看安僖,歎息說:“算了,你一個小孩子,不要傳這樣的口諭,讓你娘進來吧,讓她給我端些粥來吃。”


    安僖公主高興的答應著,出去給皇後報信去了。


    這邊皇後安撫了李嶽旭,按李嶽旭的安排,追封朱才人為德妃,諡號端和賢德妃。將朱德妃停靈於西三所,給遠在嶺南的李嶽華去信,送李承宇赴京奔喪。


    這一年冷的特別早,雪下得特別大。在一個嗚咽的北風卷起鵝毛般的雪片的日子,剛剛從勞頓的旅途落下腳的七歲的辰郡王李承宇再次迴到洛陽,這一次,見到的卻隻有母親的梓宮。


    他知道母親死後被追封德妃,他也看到西三所的奴婢全都換了。一問才知道,那些奴婢全被處死了。李承宇冷冷的看著母親生前居住過的地方,到處白皚皚的,沒有一絲的顏色。不僅僅是西三所,整個皇宮,都是如此。


    送走了母親,李承宇在很長很長的日子裏,沒有踏足洛陽,連李嶽旭病故,他也沒有迴京奔喪。直到幾十年後,他以天子之尊,得以俯瞰京師,才重新迴到這裏。


    那邊鄭誠勇見事情解決,想著要去謝謝胡靈均,他離開東明殿,往胡靈均在宮裏的居住地淡櫻齋而來。


    還未走到淡櫻齋,遠遠的就看到胡靈均坐在湖心亭裏,今年洛陽的雪下得早,現在又開始斷斷續續的飄起雪粒子,打在人臉上生疼。胡靈均穿了一件灰綠色的毛氈鬥篷,正坐在湖心亭看雪。


    鄭誠勇走進去,坐在他的身邊,笑道:“還是胡先生明了陛下的心意,連皇後娘娘,都不知道陛下究竟為何事生氣。”


    胡靈均笑道:“哪裏,世子說笑了,我隻是在這裏住久了,看多了這宮裏的人情冷暖,知道些上頭人不知道的首尾就是了。”


    一陣冷風夾雜著雪粒,吹進亭子裏來,鄭誠勇不由得裹緊身上的披風,勉強笑道:“這麽冷得天,先生為何在這裏觀雪?”


    胡靈均笑道:“大長和國的鄭譽王子,今個兒跑到我那裏去,一定要讓我幫他請世子赴宴,他把宴席定在清平司,我一向不見世子去那裏,所以在這裏等著世子,想問問世子要不要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荒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月無關情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月無關情濃並收藏荒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