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胖子的同夥有提椅子的,有搬凳子的,紛紛圍了過來。那紅臉軍官“錚”的一聲抽出腰刀,喝道:“想造反啊!”和胖子的同夥鬥在一起。


    食客們看到兩邊真的動手了,還亮出了家夥,驚慌失措的紛紛逃離。那做哥哥的再次去拉弟弟,弟弟還是不肯走。哥哥怒道:“快些迴去!一個女孩子家,出來玩玩也就罷了,卻在這裏聽這些不該聽的,看這些不該看的,成何體統!”


    時文兒聽了,心裏一動,這小少年竟然是女子假扮的,怪不得如此漂亮嬌媚。兩兄妹正在扯皮,冷不防一把椅子從空中飛來,越過時文兒的腦袋砸向少女的後腦勺,時文兒急忙伸出手抓住,放在地上。那少女迴過頭來,瞥了一眼時文兒,衝他感激的笑了笑。紫色的眼眸神秘而幽深,誘人的梨渦裏麵,像是盛滿了美酒,讓人忍不住想去喝一口。時文兒不覺有些心神恍惚,飄飄欲仙。幸好有那少女的哥哥對他連聲道謝,才把他又拉迴人間。卻聽那哥哥怒氣衝衝的對妹妹吼道:“走啊!”


    時文兒不忍少女這樣被嗬斥,想開口勸少女跟著哥哥迴家。妹妹沒等他開口,已經氣恨恨的掙脫哥哥的手,轉身要走。這時,一個瘦削清秀的青衫中年男子出現在二樓平台,斷喝一聲:“住手!”隨著他的話音,二十多個青衣漢子,手持利刃,從樓上跳出來,自覺的兩人對付一個,轉眼兩夥打架的人全部被刀架上了脖子,都老老實實的丟掉了手裏的武器。


    時文兒不由抿嘴一笑,這個出現在二樓平台上的人,正是這家酒樓的掌櫃,穀米教徒竇秉文。


    那少女看到竇老板這麽利索的收了這群打架的,高興的連連鼓掌:“漂亮!漂亮!”竇老板走下樓梯,衝那少女的哥哥微微頜首,抱拳道:“趙公子受驚了,能否賞臉上二樓,由竇某親自下廚,為賢兄妹再置一桌?”說完,似有意又似無意的,向時文兒坐的地方瞥了一眼。


    趙公子雙手背於身後,倨傲的答:“不用了,我們兄妹隻是好奇,那胡伶人的店裏,會有多麽高級的藝人,卻原來這般不堪入目。”竇秉文又似無意的環顧四周,想與時文兒目光相接,可時文兒隻顧著低頭吃菜,好像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麽。


    竇秉文對趙公子笑道:“趙公子見笑了,雜耍戲原是如此。”


    趙公子嗤之以鼻的輕蔑一笑,轉身走出粵華酒樓。時文兒也站了起來,把一錠銀子放在桌麵上,往店外走去。


    店內隻剩下竇掌櫃與兩幫砸店之人。竇掌櫃吩咐手下收了刀,對胖子那夥人說:“我朝處處尊敬軍爺,怎的你們腦袋比別人多嗎?敢打軍官?”他斷喝一聲,“還不快走!”那幾個人眼看被人製住,逃脫不得,現如今店主又是這般言語,心早涼了半截。猛地聽到店主這一聲喝,如聽到佛祖梵音一般,胡亂收拾了東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這一席話說得幾名軍官心裏也舒服很多,竇掌櫃吩咐廚房,再置一桌酒席,款待這三名軍官。席間,這三名軍官報上家門,黑臉的是聖武軍第五軍都指揮使裴安之,白臉的是羽林軍右軍參將慕容狄,紅臉的是護聖軍左軍都虞侯王福生。


    一時觥籌交錯,酒至半酣。裴安之拉著竇掌櫃哭著說:“竇兄!不是我們這些人要砸你的買賣,這楊家嫂子,是個貞節烈女啊!現如今,我們兄弟幾個,保不住她的性命,難道連她的死後清白也不管不顧了嗎!”


    竇掌櫃不露聲色的說:“他們唱雜耍戲的,就是靠這些東西來吸引點看客,掙碗飯吃。當初我也說過他們,這沒憑沒據的亂演,衛國公是好惹的嗎?可他們說,正是那衛國公府裏的人,把這個故事講給他們聽的……”


    慕容狄雙眉一跳,驚問:“誰?”


    竇掌櫃嗬嗬笑道:“這公府裏的事,複雜的很,這出戲,雖是得罪了那位楊家嫂子,講故事的人,卻肯定不是衝著楊家嫂子去的。”


    慕容狄恨恨的點點頭,說:“竇掌櫃,我們兄弟三個,和那死了的楊大哥,當年都是從一個隊裏投過來的,都是過命的交情。說起來不好聽,我們是降將,可我們投降,不過是為了給家裏人討個活路。現如今可好,先是鄭安歌看上我們楊家嫂子,竟然想拿錢拿官來買楊大哥正頭妻,把我們這些人當什麽!那鄭誠忠為了討好他爹,看楊大哥不願意,陷害我們楊大哥想殺官造反,楊大哥就這樣被他害死。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楊大哥殺官造反是真的,若不是楊大哥臨死時我們兄弟買通看守,進去送送楊大哥,楊大哥告訴我們真相,也被他蒙在鼓裏!這廝事後還裝好人把嫂子騙著陷害他弟弟鄭誠勇,好謀奪他的世子之位。這個人真是陰損至極,壞事做盡。若是被他得了懲,那還有天理嗎?”


    竇秉文亦搖頭歎息,說:“惡人自有天收,這如今,他幹的這壞事,不是也被人知道了嗎?咱們隻等著看他不得好死的那一天。兄弟們放心,以後粵華酒樓,不會允許誰再唱這出戲!”


    入夜,酒樓掌櫃竇秉文坐在案幾旁,就著昏黃的油燈,算盤珠子撥得劈啪作響,正聚精會神的算著一天的流水賬。


    突然,窗戶上啪的響了一聲。竇掌櫃抬起頭看了看窗外,似微微起風,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四下看了看,把窗戶關緊。再迴頭時,看見一著黑袍戴麵具的男子,坐在他原本的位置旁,軟皮麵具下,露出笑紋來。


    竇秉文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用手指點著時文兒的腦門,戲虐的笑道:“頭領,今天是看著戲好看呢,還是美人好看?”


    兩人麵對麵坐下,時文兒開口笑道:“戲好看,美人更好看。最好看的,是竇大哥你這裏生意興隆啊。”


    竇秉文哈哈大笑,拱手道:“托福托福。左不過這些財帛,都是替教裏掙得……頭領什麽時候到的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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