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簡陋的小院四周皆是散發著淡淡的炮竹味,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響圍繞小院,然後無數的光亮竄入空中,脆響過後,夜空裏綻開了無數朵絢麗燦爛的花。


    那些花,顏色形狀各有千秋,在短暫的盛開之後,如雨般緩緩落下。


    一波花雨沉寂,一波花朵盛開,天光如霞。


    商請月震撼不已。


    饒是陳少遊,也是一臉的驚歎。


    “這是什麽?”他問沈書衍。


    “剛在邊關研製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都叫它,煙火。”


    煙火。


    很貼切。


    可是他取的名字卻不是煙火。


    陳少遊聽得他話中之意,問道:“那如今你叫它什麽?或者說,今後流傳出的名字叫什麽?”


    沈書衍看向天上那一個一個散開的花,他一笑,緩步走到小院大門外的小溪邊。


    手中的火折子探向一個木桶大小的四方木盒,閉合的木盒縫隙處露出一截細小的線被點燃,沈書衍退了迴來,然後便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不過幾息的功夫,幾聲悶響之後,幾道光束直入天際,竟是比之前的煙火更為耀眼奪目。


    沈書衍仰頭,看著那散開來的煙火,笑道:“這便是名字。”


    商請月的眼睛自煙火出現的那一刻便沒有離開過天上。


    對他們二人的談話她雖有聽見,卻沒怎麽留意,直到突然的幾束光亮壓下了之前的煙火,漫漫的延伸成兩個大字,她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少遊,這個煙火能成字!”


    陳少遊看著天上耀眼的兩個字在漫天煙火中傲然而立。


    不負。


    無數煙火絢爛落去,唯有“不負”兩個字,璀璨依舊。


    他驀地看向沈書衍。


    眸光溫和含笑的看著商請月的沈書衍。


    陳少遊如潭的眸子沉了一瞬,又湧上一絲淡淡的恍然,他攬住商請月,與她看著這天光的唯美。


    許久。


    天上的“不負”兩個字淡淡隱去,沈書衍負手在夜空下,眸光悠遠。


    不負……


    他不負她的期望,不負她的信任,不負她的那一紙契書。


    她傾盡全心全力信他,他不能辜負,也舍不得辜負。


    轉頭,看著兩個相依望天的人,他微微一笑。


    他在天下人麵前嶄露頭角,皆是拜這兩人所賜。


    一個於他有恩。


    一個予他信任。


    即便他日他爬得再高,他也希望,在他的身後能有這兩個人陪伴。


    ……


    不負之名在邊關傳揚到了京城,又從京城飄然而至全國各地。


    步月莊在建造弓弩跟製造炸藥之餘,在各個繁華的州城建了步月莊分莊,專門製造不負以及售賣。


    柳州經過瘟疫一事,雖然動了元氣,卻也經過幾個月休養生息慢慢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


    因而,柳州也開了一家步月莊。


    莊主是沈書陌。


    自那次與沈書衍立下馬場之事的契書後,沈書衍便迴了京城,馬場之事全權交由沈玉容的相公,齊俊。


    齊俊雖然入仕不行,可行商天賦極高,為人也聰慧謙厚,馬場在他的手上,逐漸成型。


    因為進了夏天,商請月便犯了懶,想小睡會兒,可又是在熱得很,便隻有聽小詞說說外麵的趣事打發點時間。


    沈書衍迴到柳州後便買下了城內最繁華街道的一處五進宅院,題名沈宅。


    把弟弟妹妹全部接進來不說,還給沈玉容夫婦買了相鄰的一棟四進的大宅,把沈玉容的夫家都接了進去。


    兩家皆是置了不少丫鬟仆婦,小廝護院。


    而沈家,他則一步也未曾踏進過。


    沈重山端著父親的架子找到沈書衍,沈書衍卻是讓家仆把沈重山駕出了沈宅。


    因此,沈重山把沈書衍狀告道衙門。


    以不贍養父母為由。


    沈書衍被告之事傳遍柳州,最後這官司卻是沒開堂就不了了之。


    不久後,沈書衍迴到京城,而他被沈重山逐出沈家族譜之事也從柳州傳到了京城。


    個中原由,無人知曉。


    “沈重山一家如今可是勒著褲腰帶過日子呢。”


    小詞囉囉嗦嗦的說著沈家的落魄。


    瘟疫之事時,沈書徹染上瘟疫,可他命長,被杜子儒拿來試藥,僥幸活了下來,後來性情倒是變了不少。


    而沈書言雖然沒有染上瘟疫,但是卻染上了賭癮,沈家祖屋田產土地,都被他輸了個幹淨,就連赤縣的那個簡陋小院也被他賣了賭輸了。


    現在一家四口就租著一間便宜的屋子擠在一起。


    “奴婢很是好奇,沈重山到底是怎麽把表少爺逐出沈家族譜的,要知道表少爺於他可是一個金鋪子呢,頂著孝順二字,表少爺就隻能榮養著他。”


    商請月聞言,輕笑,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扇子。


    “表哥不過是用三萬兩銀子買斷了父子之情罷了。”


    “三萬兩銀子?”小詞愣住:“沈重山答應了?”


    商請月懶懶的閉著眼,“沈書言欠了幾大筆的賭債,他能不答應?”


    小詞恍然。


    商請月再不說話,她知道這些皆是流風給她傳信,她知道沈書衍的一舉一動,他也不曾刻意對流風遮掩半分。


    在沈書衍離京前一日,她見了流風,“以後再不必給我傳信,今後你便隻為沈書衍效命,直到你與唐凝約定之期期滿後,便可離去。”


    “小姐,寧城來信了。”


    “快給我。”


    商請月放下手裏的團扇,坐直了身體。


    玉芝把信送到商請月的手上,低聲道:“是莫安親自送的信。”


    “莫安親自來的?”


    商請月疑惑,莫安是商謹言的貼身小廝,沒有重要的事,商謹言從不輕易指使他遠行。


    早在她成親之後,商謹言便把所有的身家都給了她,她甚至還來不及給他說那給沈書衍五十萬兩銀子的事,他便帶著商夫人迴到寧城了。


    之後,偶爾也有書信來往,可從沒讓莫安跑過腿。


    “讓莫安進來。”


    玉芝退了下去。


    商請月看著書信,先是一愣,隨即又看了看信封,確認無誤後,才又看向信中的內容。


    吾妹月兒,許久不見,姐姐甚至思念,今在寧城,認親一事可提上日程,速歸。


    唐凝。


    商請月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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