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商請月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神色無比的柔和,靜靜的看著陳少遊。


    “那日在寒山,是你說,我若要娶妻,人選可不可以是你。我雖沒應你,卻是記下了。”


    “商請月,我這輩子除了唐凝之外從不曾對別的女子有過好感,而你,卻是在唐凝之後的第一人,我對你的感覺甚至比對唐凝還要複雜些,但更多的是心動。


    我很少對女子動心,所以隻要動了,便不會輕易放手。除非那個女子如唐凝一般,心不在我。否則,我會用盡一切手段留下那個女子,我向來是個自私的人。”


    “其實若非瘟疫之事,我並不打算這麽早跟你說開,畢竟,太過唐突。我原本以為會慢慢跟你走近,就像之前一樣的水到渠成。不過隨著瘟疫出現在商府開始,我就知道,商謹言不會留在柳州坐以待斃,定會帶著全家老小離開柳州的瘟疫之地。”


    陳少遊淡淡的凝望著商請月,又道:“知道你要走,這一去還不知多少年,我又怎會任你而去?”


    陳少遊拉著商請月的手,低笑:“請月,我算計你留下之前,讓杜子儒問過你了,問你願不願意用性命賭一賭,是你自己答應的。”


    請月,這個名字,這樣平淡的唿出,他是那般的自然。


    商請月腦子裏轟轟作響。


    一直以來,陳少遊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座沒有邊際的山,任她怎麽靠近,他都是那般的不遠不近看著她,她以為她跟他的以後,注定路途漫漫,誰知竟突然的峰迴路轉,他說他歡喜她?


    “我會留下,不會走,你也不用留。”


    商請月笑了,眼裏模糊著,毫不矜持:“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算計。”


    陳少遊失笑,哪裏有這麽傻的女子,在一個男子麵前如此毫無保留。


    他從未見她在他麵前矜持過。


    指腹拂過她臉上的淚珠,輕歎:“你父親已去京城,柳州也已被朝廷所禁,此刻你不留下也不行了。”


    “柳州被禁了?”


    商請月看向陳少遊,見他點頭道:“現在的柳州是能進不能出,朝廷派了軍隊守在城外,私自出城者,格殺勿論。”


    商請月擦幹眼淚,眉頭一皺,“朝廷這是要把柳州的人困死麽?”


    柳州被禁,沒有糧食,那麽,柳州百姓麵臨的不是病死便是餓死,朝廷是真的棄了柳州了。


    陳少遊見她緊蹙的眉頭,如潭的眼裏閃過笑意,問她:“我未經你的允許便把你陷在柳州,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招惹上我這樣一個自私的男人。”


    “不。”她眉頭一鬆,輕笑,“我心悅你,所以,即便是被你算計到死,我也甘之如飴。”


    陳少遊的眼眸一深,輕笑:“傻。”


    商請月不置可否,她在他麵前向來就不聰明,也不必聰明,就如她所言,即便被他算計到死,她也不會後悔。


    他之所以算計她留下,為的不就是他對她動心了麽?


    被他算計的這份心思,她求之不得。


    “請月,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商請月一愣,隨即想到剛才的話,不由得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就是沒勇氣再說一遍。


    陳少遊看著她,修長的手握住她的芊芊素指,“我不知你何時心悅我,不過我猜,一定比我認識你還要早。”


    商請月看他,“你怎麽知道?”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的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寧城的朋來客棧,那時我說了那些話傷了你,守在房外時,聽你一直在喚我的名字。”


    商請月臉紅如霞,眼神不敢迎視他的,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流利的話來,“那日的事,我忘了。”


    “那日你一遍一遍喚著的‘少遊’難道是別人?”


    “不是,我那日喚的就是你,從來就不曾有別人!”


    話一出口,商請月看著他那含笑的目光就後悔了,“你詐我!”


    陳少遊握緊她的手,他一開始也以為她口中的少遊是別人,直到後來跟她的幾次接觸後,她看他的眼神讓他知道,她口中的少遊隻會是他。


    雖然,他也不知她何時認識的他。


    “請月,再說一遍。”


    “說什麽?”


    陳少遊看著她。


    商請月紅著臉,眼裏的流光比天光還亮。


    “陳少遊。”


    “嗯。”


    “我心悅你。”


    陳少遊輕笑,“好,我聽見了。”


    他知道她心悅他。


    一開始時有猜測。


    後來,她明示暗示的舉動都在告訴他,他心悅她,個中真假,以他的聰明又怎會看不出來。


    “請月。”如潭的眸子光華如皎月,他說:“我敢這般算計你,仗著的,不過就是你心悅我罷了。”


    他在意的東西,向來都會牢牢的握在手心裏,可在瘟疫麵前,商請月的去留讓他一度猶疑,要不要讓她留下?


    最後,終是他的私心占了上風。


    難得有一個在意的人,不妨賭一賭。


    而他敢不問她一聲就強勢的算計留下她,仗著的,便是她心悅他。


    陳少遊走後,商請月傻傻的笑了一下午。


    念奴不解,自家小姐傻樂個什麽,以至於夜裏都大半夜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商請月早早的就起了,問念奴:“念嬌迴來了沒有?”


    瘟疫剛起的時候,念嬌便被商請月派去寧城運商謹言之前儲蓄的糧食,走陸路的話,應該也該到了。


    念奴搖頭。


    商請月皺眉,問道:“陶鳶可開倉贈糧了?”


    念奴迴道:“繼昨日賣糧之後,陶鳶以您的名義在今早又送了好些糧食去了衙門,現在正以您的名義開倉贈糧。”


    “我的名義?”商請月愕然,“陶鳶怎麽會以我的名義捐糧,贈糧?”


    “陶鳶說,她始終要留一些口糧,隻有商大善人女兒的名頭擺在那裏,百姓們才不會打錦繡山莊的主意。”


    人人都以為開倉贈糧的是商家,所以一旦糧食贈完,饑荒嚴重的時候,百姓們會想起贈糧的商家來,那時,不管有沒有糧食,商家都會被翻個遍,畢竟在饑餓麵前,什麽都是不值一提的。


    擺出商謹言這個大善人,那些受過商家恩惠的人多少會念及些許恩情,沒受過商家恩惠的,至少也不會對商家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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