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請月的嚴令下,屋裏的玉芝小詞念奴都覆上了麵巾,商請月複雜的看了看手上的麵巾,給自己帶上後,並未挨近幾個丫頭。


    她剛剛喝了張氏帶來的紅糖水,又跟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若是張氏真染上了瘟疫,隻怕她也……


    畢竟張氏發熱兩天了,而這兩天,她跟張氏大都是在一間屋子裏待著的。


    “奶娘,先把麵巾帶上。”


    商請月鄭重的看著張氏,眼裏的安撫讓原本忐忑的張氏放下心來,她拿起準備好的麵巾戴上,疑惑的看著商請月。


    商請月看著念奴。


    念奴早在商請月讓小詞準備麵巾跟烈酒時,已猜到了商請月的用意,她謹慎的探向張氏的脈搏,左手換了右手,整整半柱香的時間,她的眉頭由輕蹙到緊皺,再然後是一臉的驚慌。


    商請月的心沉了下去,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果然是瘟疫麽?


    念奴的雙手在烈酒裏泡了好一會兒,這才看著商請月,動了動唇,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商請月沒了一絲力氣,無力的道:“說吧。”


    “奶娘的五髒六腑已損,快則三日,慢則五日便會……殞命!”


    奶娘大驚失色,同樣不敢置信的還有小詞跟玉芝。


    “念奴……你……你說什麽胡話呢?我……我不過就是感染了風寒,你別瞎說。”


    張氏顫著身子,驚慌失措的看向商請月:“小姐,念奴醫術不精……我……”


    張氏眼看著就要去拉商請月的手,念奴一驚,順手拿了旁邊案幾上的茶盞扣向張氏的膝蓋,張氏吃痛,跪在了地上。


    商請月疾步上前卻被念奴攔住了身子,“小姐,這病古怪,不知道會不會傳染,我要去看看廚房那兩個發熱的人,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奶娘。”


    商請月看著張氏,一臉的愧疚。


    張氏卻在聽見念奴的話的時候,愣愣的流了淚:“怪病?傳染?對對,這是怪病,先是吳婆子發熱,後來是添柴火的丫頭,隨後是我,她們都倒下了,下一個就是我,這個病會傳染,會傳染,小姐不能靠近我,我也不能靠近的小姐,不能,不能……”


    商請月心一痛,笑著:“奶娘,你別擔心,我會治好你,會的。”


    “別過來!”


    張氏見商請月上前了一步,失聲尖叫,“你過來染上怪病怎麽辦?別過來,別過來,要是你也染上了,我死了都會心疼的,別過來。”


    張氏猛地瞪大了雙眼:“念奴,快給小姐看看,快,我發熱兩天了,小姐都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快看看她有沒有染上,快點!”


    說到後麵,已然是恐懼跟哀求。


    商請月緊閉著眼,眼淚劃過臉頰。


    張氏跟她沒什麽交集,卻是原本的商請月最依賴的存在,張氏的存在,於她而言就跟母親差不多。


    如今,這個疼她如母的女人在得知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念奴上前,她正有給商請月探脈的意思。


    商請月沒有看她,而是喚了念嬌出來,“念嬌,去看看那兩個發熱的人,若是也如奶娘一般,便先隔離起來,別讓任何人接近她們。順便查查她們接近的人是哪些,有沒有從錦州來的人。”


    “是。”


    念嬌匆匆轉身。


    “保護好你自己。”


    念嬌的腳步一頓,“是。”


    “小姐!”張氏驚恐而又哀求的看著商請月,“讓念奴給你看看,不然奴婢的心不安,就讓我走得安心,好不好?”


    “……好。”


    念奴給商請月探了脈,搖搖頭,“小姐的脈象正常。”


    張氏舒了一口氣,癱坐在了地上,滿是淚痕的臉上有著一絲慶幸,“還好,還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奶娘,我知道有個神醫,她一定可以救你!你別放棄,你先在我這裏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商請月再看不下去,匆匆出了門。


    屋子裏,張氏無神的說著:“別來了,都別來了。”


    “玉芝,你守在房外,別讓奶娘做傻事。”


    “小詞,吩咐所有人都不準靠近廚房,廚房的人不準踏出廚房的院子一步。”


    “念奴,你去挨個的給廚房的人檢查一下,一旦有類似感染風寒的人全部著重檢查,所有跟廚房有接觸或是間接接觸的也都檢查一番。”


    “流風,你去查看外麵的人是不是也有這種病的人?如果是,趕緊去找陳少遊。”


    所有人應聲而去,唯有念奴沒動。


    商請月自嘲的一歎,苦澀的道:“說吧,我是不是也染上了奶娘的……怪病!”


    念奴遲疑的道:“您的脈象有些血虛,但因為是在行經期間,也算是正常,可是不知為何,肺氣極虛……”


    “也就是說,我很有可能也染上了奶娘的那種怪病,對不對?”


    商請月心裏早有準備,這才在張氏麵前悄悄的給念奴使眼色,讓張氏安心。


    “我知道了。”


    她眼眶有些酸澀,輕聲的說:“你先去給爹爹母親看看再去廚房吧,叫陌風到東廂房來見我。迴頭替小詞還有玉芝以及在我房裏伺候的丫頭們都看看。”


    商請月不知怎麽到的東廂房,她隻知道,瘟疫來了!


    來得那麽急,那麽的突然。


    錦州什麽時候出的瘟疫?上輩子,柳州感染瘟疫不是在九月麽?


    明明錦州的陸路不通,明明洪水才退,碼頭的官船還沒有運營,錦州的瘟疫怎麽傳來的柳州!


    錦州、蘭州、晉州呢?是不是也被瘟疫蔓延了?


    可是,都不重要了。


    商請月坐在椅子上,外麵還在下著雨,她的手撫上雙眸,聽著屋外的落雨之聲,如今,隻有看杜庭的了。


    陌風被商請月隔在屏風之外,他嚴肅的聽著商請月的吩咐。


    “把在洛玉坊的杜子儒請來,立刻。”


    早在杜庭跟陳少遊一起吃餛飩的那個晚上,商請月就已經派念嬌時刻盯著了,為的便是擔心九月的瘟疫,卻不曾想,竟會提前這麽早。


    杜庭不是被陌風請來的,而是唐凝帶來的。


    陌風剛出商府,便見到一臉凝重的唐凝跟杜庭疾步而來,唐凝的身邊跟著一個華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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