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工坊現在一片混亂,半個月來的心血就此付諸一炬,公輸木的心都在滴血,外麵的農夫拿著搞頭,糞叉,燒火棍,用火把圍著自己,但是自己沒有恐懼,有的隻是弄弄的悲哀,工坊毀了還可以重建,但是人心毀了,用什麽來重塑?


    公輸木隻是一個匠人,李承言給了他希望,一個讓他們這幫人各展所長的希望,他們放棄了自己的信仰,放棄了自己的榮耀,為的就是把僅存的哪一點東西傳承下去,然後發揚光大,讓後人知道,這學問也有墨家的一份,讓無數帶祖先的英靈得以安生。


    “為何如此?因何如此?他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啊,你們怎麽忍心下得去手啊!”


    看著已經熊熊燃燒起來的工坊,公輸木老淚縱橫,他們總是在刻意的原理那些齷齪的事情,到頭來還是逃不開,懷裏的小徒弟腦袋上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剛剛還在隨著唿吸起伏的身子也已經停了下來,此刻正靜靜的躺在老人的懷裏,享受著人生最後的一點溫暖。


    “你們就是跟他們一夥的,人家說了,這工坊以後要擴建,擴建就要占我們的田地,你們這幫黑了心腸的,咱們就剩這點東西了,你們還不放過麽?”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手提著糞叉,一手拿著火把,大聲的朝著公輸木嚷嚷,聲音充滿了悲憤,又好像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悲憤中帶著一點點的興奮。


    工部的官員已經嚇傻了,他們是文官,何曾見過這種場麵?就算邊上那侍衛還在不住的哀嚎,看著那已經變形的腿骨,恨恨的喘了吐氣,終於還是呆呆的坐在了原地。


    公輸木不在想跟他們說話了,跟一群愚人說話,自己也會變得愚蠢,知道他們是被人利用了,但是自己又能如何?


    站起身來想要去救治那名斷了腿的侍衛,卻被那群農人攔住了,伸手指了指拿著搞頭,鋤頭指著自己的人說到:“我乃是大唐國侯,你們自己看著辦。”


    公輸木仿佛沒有看見那些拿著農具指著自己的人,他們手裏的鐮刀是自己弄出來的,鋤頭搞頭也是自己弄出來的,沒成想這些東西到頭來竟然都成了對付自己的武器,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或許當年太子殿下不願意做槍也是這個原因吧。


    蹲在那個侍衛的身邊,公輸木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著那名斷了腿的侍衛,那侍衛叫嚷的聲音漸漸的笑了,剩下的隻有不斷的哭泣,悲傷,是的,就是悲傷,自己是武人,沒了腿,自己還上什麽陣,殺什麽敵?


    公輸木看著侍衛的腿搖了搖頭,對著侍衛說到:“三,我叫人抬你去太子那,看看他有什麽辦法。你先忍著點,千萬莫要自己瞎琢磨。”


    公輸木老淚縱橫,看著侍衛依舊好好待在刀鞘裏的唐刀,就算是腿被打斷了這樣,他依舊沒忍心拔出來。


    憤怒的對那群阻攔侍衛出去的農人說到:“他是百戰的精兵,是太子殿下的禁衛,在草原他一個人殺死了三十個突厥人,他們若是肯出手,你們還能有一個活著的麽!”


    那些人沒人說話,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多時,人群中漸漸的分出了一條路,兩個侍衛駕著那個叫三的侍衛朝著遠處走去,漸漸的消失在夜幕中。


    “走吧,都走吧,工坊,你們砸了,人,你們也打了,這些我都可以不追究,過會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公輸木呆呆的坐在一個已經斷裂的木梁上,看著那群依舊想要上前的農人說到。


    他們隻是普通的農夫,就算是殺了他們又能如何?公輸木是一個慈祥的老者,就像是平常人家的老爺爺,自打去了長安,臉上總是掛著慈祥的笑容,就算是生氣,也總是笑嗬嗬的,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流淚,江南不是長安,這裏的人不懂什麽大道理,隻是為了他們賴以存活的一畝三分地活著,就算是死也要守住,這些公輸木都知道,但是他就是想哭。


    一隊隊的火龍朝著這邊走來,他們終於怕了,看著那群頂盔摜甲的武士,再看看自己手裏的農具,開始四散奔逃。


    “抓住他們,凡有反抗者,明正典刑!”


    徐常德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聲的嚷嚷道,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也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但是現在他不能說,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這一切灰飛煙滅,看著悲傷的公輸木抱著自己的小徒弟哭泣。


    “放了他們吧,放了吧,他們也是受人教唆,不是成心的。”


    徐常德朝著士兵揮了揮手,士兵為難的看著徐常德,凡是總的有個交差的,就這麽放了,怎麽跟太子交代。


    “大人,這,”


    瞪了剛要說話的那個侍衛一眼,沒個眼力勁,朝著哪群已經被押解過來的農人大聲的說到。


    “是誰傷的人!”


    “我傷的,都是我傷的,跟他們無關,要殺就殺我。”


    一個黑臉漢子滿臉是血的看著徐承德說到,恨恨的眼神就像是徐承德欠他的命一樣,不斷的掙紮著,若是不是侍衛還有些盡量,怕是已經掙脫了。


    看著那個猶自在掙紮的人,徐常德恨不得現在就上去一刀劈了他。


    “來人,將此人押下去,其餘人等登記造冊,什麽時候將工坊恢複原樣,什麽時候離開!”


    徐承德下了馬,快步走到公輸木的身邊輕輕的對著公輸木說到:“大人莫要傷心了,您這樣,殿下看著不知道怎麽難受呢。”


    公輸木不說話,依舊是呆呆的抱著自己的徒兒在哭,自己一生無子,這個孩子是自己從外麵撿來的,一直養在自己身邊當徒弟,名為師徒,但是實際上,公輸木早就把他當成自己孫子了。


    徐承德也不好多說,看著遠處又來了一隊騎兵,狠狠的朝著地上唾了一口唾沫,這幫王八蛋,早晚把你們抽筋扒皮。


    “哎呀,怎麽鬧出人命了?侯爺,這不是您那小徒弟麽?那個混蛋下的手!”


    徐承德就在邊上看著這個人演戲,應召誌的狗腿子上前拽過那個殺人的兇手,一臉諂媚的朝著徐承德說到:“大人,就是他。看看,著血跡還沒有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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