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眾賭坊。


    李承言坐在二樓的窗口,耳邊傳來的是樓下的賭坊的嘈雜聲,或興奮,說失落,或是痛哭流涕,貪婪是原罪,一群被卷在囚籠中的囚犯在表演而已,雖然他們不認為自己是囚籠中的囚徒。


    門口傳來吱呀一聲,迴首望去,隻見一個身高七尺,頭戴金冠,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李承言站起身施禮,然後言道。


    “李某冒昧來訪,還望董老板恕罪。”


    “李老板大駕光臨,小店算是蓬蓽生輝,何來的怪罪,怠慢了~”


    兩人都是笑臉相迎,卻是沒有誰把對方的話當真,兩人落座,侍女將李承言的茶水換下,又是換上一杯新茶,李承言揭開茶蓋聞了聞。


    “嗯,今年的新茶,杭州的?”


    “哈哈,李老板果然是識貨之人,此茶名曰龍井,前些日子家人去了江南,順便帶迴來些,董某不知茶中的道道,李老板走時可帶上一些。”


    姓董的人就是義縣董家的一個嫡係,掌管著董家的青樓,賭坊,還有打手,為人陰狠毒辣,不容小窺,李承言腦袋裏想著前幾日徐伯仁提到的人便是眼前的董青山。


    “嗯?那倒是要多謝董老板了,內子素喜茶道,如此好茶,若是讓內子得了,怕是要高興上一陣子。”


    生意場上的你來我往,李承言自然是不會陌生,上來就下勾的那是愣子,如今的世界,誰也不是傻子,若是想讓人家上當,你也得有點本事才行。


    “不知李老板次來有何貴幹?”


    兩人寒暄了一陣子,董青山輕泯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輕輕的撥弄著茶蓋,嘴角泛出一絲笑意,你有方子又如何?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我拿到手了?


    “哈哈,董老板果然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李某就不在繞彎子了,董老板的皂子坊如今是越來越紅火,我李家工坊是不成了,不知董老板是否有意~”


    話說到這裏,李承言又是輕泯了一口茶水,眼角撇見董青山眼中一閃而逝的精芒,李承言往嘴裏輕送了一小口茶,閉上眼讓茶水在嘴裏迴蕩,等苦澀的滋味慢慢的變成甘甜,然後輕輕咽下,果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輕柔的水質,配合甘甜的龍井,絕配。


    “李家的工坊我自然是知道的,不過雖然李家工坊生意不如從前,卻也不至於如此痛快的售出吧。”


    董青山死死的盯著李承言的眼睛,仿佛是想要知道李承言心裏到底是在想什麽,李承言的心不跳臉不紅,輕輕撇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輕輕的唿出一口氣,溫暖的口氣被冰冷的空氣化成白霧,李承言微微一笑道。


    “董兄有所不知啊,我李氏工坊如今算是四分五裂嘍,那些人覺得我李某拿的錢多,先跟我散貨,不賣又能如何?工坊積壓的幾千斤皂子賣不出去,我能如何?”


    李承言說罷,裝作痛惜傷感的遙遙頭,然後輕貼在椅背上,不在說話,董青山聽完了李承言的話已經信了五成,加上之前打探的事情,事情八成就是這樣了,先不說義縣董家的權勢,就單說一個沒有根基的暴發戶,能拿自己如何?


    “不知李兄作價如何?”


    李家工坊是已經成熟的工廠,除了一些工人需要從新調配,基本上雖是可以生產,每生產一塊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這不由得不讓董青山心動。


    李承言看著董青山的眼睛伸出四根手指,董青山看完摸摸的摸索著椅子,然後對著李承言又要說什麽,李承言擺了擺手然後說道。


    “董兄是暢快人,四萬是最低的價格,我李氏工坊的好處董兄不可能不知道吧。”


    李承言盯著董青山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董青山稍稍的猶豫了一下,看著董青山還在猶豫不決,李承言也不催促,輕泯了一口茶。


    “四萬,不過是工坊個月的收入,若是以後還要擴大,怕是還要更賺錢的,董兄,灤縣的主顧可是盯了咱鋪子有段時間了。”


    董青山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來,朝著外麵走了出去,李承言尤自不動,前腳還沒有跨過門的董青山歎了口氣,轉身對著李承言。


    “明日還是這個時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待到侍女拿過一包新茶,李承言一手拎著茶葉,大步的走出合眾賭坊。


    二樓的窗戶上,董青山看著遠去的影子,臉色陰沉,四萬銀幣是董家三年的純收入,便宜了這個王八蛋,董家雖然黑,但還沒有黑到侵人財產的地步,莫說自己家的哪位還不是縣令,就算是當了縣令,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


    入夜,李承言躺在搖椅上一遍靠著爐子,一遍看著林冉在邊上縫製孩子的衣物,邊上火爐燒得正旺,火爐上連著一根用鐵皮桶,直衝窗外,爐子上溫著一壺酒,火爐邊上是兩個很大的土豆,李承言用火鉗不斷的翻著兩個土豆。


    “嘖嘖,這東西是真貴哈,連個土豆敢要咱是個大子,能換一鬥米了。”


    輕捏了下已經烤的鬆軟的土豆,李承言將土豆夾道盤子裏,剝開土豆遞給了林冉一塊,自己也是輕輕地撕開土豆外麵已經焦胡的皮,沾了沾邊上的豆醬,小小的吃了一口,甜軟香滑,帶著豆醬的滋味,這十個大子出的值,卻實好吃。


    “別人家買這東西都是當來年的種糧的,那像您啊,這東西烤了就吃?”


    林冉一邊小口的吃著土豆一邊對著李承言說到,感覺著香甜的土豆也是點了點頭,李承言提起溫好的酒,撕開早就準備好的燒雞。


    “太油了~我不吃,自己吃吧。”


    林冉現在看著油膩的雞腿就沒食欲,說來也怪,這以前自己想吃口肉都得費好大的功夫,跟著李承言這才半年,三進的大房子,滿院子的仆役丫鬟就都有了,看的多了,吃的多了,見了肉也就不香了,倒是想起以前吃糠咽菜的日子,林冉自嘲的一笑,自己這是想什麽呢。


    看著一邊大嚼的李承言不知道他咋就吃不膩味,輕輕地滋了一口小酒美美的閉上眼睛享受了一陣子。


    “咱們家的坊子就這麽賣給姓董的了?半年的心血呢。”


    “不然又能怎麽樣,有些事情,就不能做的太過,太過了就會給自己惹事,以前咱們就是給邊上的集鎮供貨,自然是不怕,現在董家都敢搶洛陽的貨源了,哼,他李家能讓?雖說現在太子死了,我就不信這塊肥肉太子家,能讓他董家叼去?撐死他。”


    一點市場觀念都沒有,你不倒黴誰倒黴,自家就是開賭場的,咋就看不明白貪欲就是原罪呢?


    “咱在這沒個依靠,若是董家知道,咱們咋辦,還能躲了?”


    林冉對於地主老財是最煩的,這種仇富的心裏就算是自己也成了老財也改不了,除了自己家裏,別的老財都是壞人,而且是壞的冒水的那種,明著給董青山下套子,不是找死麽。


    “他們能過去這個坎再說吧,看著不出三個月,他董家必然損失大半,就連給咱的四萬兩銀子都得打了水漂。”


    前世就是做生意的,要是有人敢從自己的市場搶份額,活吃了他,市場就是一個公司的命,特別是這種壟斷行業,敢跟這種大頭搶市場,人家不玩死你。


    “以前咋就沒看出來,你這麽蔫壞呢,董家就看不出來?”


    “我咋壞了,不想幹這行了,我撤總成了吧,過幾個月等著董家賣工坊,咱們在買過來,董青山現在被錢蒙住眼了,除非是現在就反省過來,若是明天交了錢在想反省,就晚嘍。”


    李承言感覺臉有點癢,隨手就抓了一把,弄的滿臉都是油漬。


    “咯咯~”林冉看著滿臉都是油漬的李承言咯咯的嬌笑,李承言擦了擦鼻子,身手拿過邊上的毛巾擦了一把,然後下收拾了一下熄燈就睡了,明日就是好戲開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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